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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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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就戛然而止。

    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正抵在他的脖子上。

    “是谁!”

    没人发现这个突然从旁边草丛中窜出来的人影是谁,他们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李變天身上。

    这其实就和赌桌上出老千,又或者魔术一样,当人们的关注力在某个人或者某个点上面,就很难注意到别的,这就方便了操作人做更多其他安排。邵华阳的亲信之中的确有高手,但一开始就被李變天先声夺人,抢走了所有注意力,自然就注意不到旁边草丛中蹲着人,再加上在他们心里,除了李變天其他人并不重要,哪怕注意到了恐怕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而傅辰的耐力相当好,他能蹲在一个地方,控制着全身在草丛中像一个死物一样完全不动,连呼吸都能屏住很久,直到需要的时候,跟着风力稍微呼吸一口缓缓气,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哪怕是高手也要很细心才能发现他的存在,更不要说这些只注意了李變天的人。

    远处的火光照在傅辰的脸上,邵华阳愣住了,“你……”

    傅辰劫持了邵华阳,是令人措手不及的,没有在傅辰飞扑过来的时候阻止,现在想阻止已经晚了,为了邵华阳的命,他们根本不能动做。

    这一个晚上他都没注意这个李變天身边小厮一样的人物,就是刚刚让手下人把落网之鱼的村民全部弄晕带到采石场来,也都没注意过这群人的长相,在他心里这都是马上要死的人,不值得他哪怕一个注视。

    但现在,这个正在威胁自己生命的人却让他不得不正视了。

    他发现这个小厮很眼熟,不是在李變天身边,而是更早以前,一定在哪里见过!

    但他从来不会去关注任何下人和不重要的,怎么都回想不起来他是谁,“我以前见……”

    傅辰没给邵华阳说话的机会,更没有利用自己现在劫持的便利来进行威胁,反而将手中的匕首往前推,见血封喉!

    他的力道很大,直接就让邵华阳的生命解决在这里。

    鲜血飚在脸上,滚烫的温度。

    邵华阳的表情还凝固在惊骇上,恐怕接下去也没办法也无法再做出其他表情了。瞪眼看着傅辰,这让傅辰想到那个曾经在丽妃的未央宫里,那个被晋成帝直接砍了头的宫女,望透他灵魂的视线,有人说,四人的目光,是能说话的。

    看着这个曾经叱咤晋国宫廷十几年的隐形太子,死在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手里。

    邵华阳临死前说的那句话,傅辰自然知道接下去要说什么,邵华阳是见过他的,他曾出现在邵华池身边伺候,也许对他有些印象,但他只是个小太监,堂堂二殿下当然不可能去牢记奴才。

    在傅辰心里,邵华阳活着,当然比死了好。

    至少他没有真正造反的心思,他之前发现二皇子府有异样的时候,就让邵华池派人盯着,另外也让夙玉等人想办法追踪到人,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二皇子将一个傀儡放在了府里,自己却不知所踪,还让邵华池将这个关键消息告知九皇子,让九皇子与二皇子杠上,更有利于他们行事。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后来邵华阳的老丈人,也就是薛相告老还乡,中途他们还跟丢了人,所有线索到此中断后,傅辰就没有让人再查下去,因为那已经超出他的势力范围了。

    在听到事情的因果后,才知道是邵华阳拒绝了李變天的提议,如果邵华阳本尊死了,那么局面将会如何就未可知了,他可不认为李變天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

    所以就傅辰本人而言,他并不希望邵华阳死,而且还是死的那么憋屈。

    但他今日必须这么做,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他不做,等待他的就是彻底离开李變天身边,这个离开的另一种说法就是死亡,李變天绝对不会放过一个知道那么多隐秘还不站在自己这一国的人。

    就在李變天打算利用自己以自身为诱饵再一次勾出邵华阳的时候,提出让傅辰从旁协助,击杀邵华阳的时候,傅辰就发现李變天当时的眼神,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那时候李變天,不可能接受任何拒绝的答案,他要的是结果,一个邵华阳彻底死亡的结果!

    自此,曾在京城飞扬跋扈,甚至恶整众多皇子的邵华阳,彻底消亡。

    当看到傅辰二话不说杀了自家主子,这些亲信疯了,眼看着就要冲过来。

    但傅辰哪里会等他们过来,直接把邵华阳的身体扔了过去。

    对于亲信而言,恐怕这世上没有东西比他们的主子更重要。

    这群人,果然如傅辰所料把邵华阳的身体给手忙脚乱地抱住了。

    趁着这短短的吮吸,傅辰才扑向早已准备好的李變天,两人一同坠入山崖。

    从傅辰出现,到击杀邵华阳再到带着人一起坠崖,只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可以说他做的一切都让人猝不及防。

    在一片惊呼声中,傅辰只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还有怀里李變天那始终没有落下的笑容,他甚至能从那人眼里发现了赞许,好像在说:做的不错。

    “靠你了。”落水前,傅辰听到李變天的声音如是说。

    巨大的浪花溅了起来,而他和李變天一同坠入河中,傅辰的水性还算不错,但原本他们只是从山崖上看,还无法直观的感受这里的水位和水流的速度,现在他才发现,这里水流湍急。

    而李變天双手被绑缚,根本没有办法凫水。

    傅辰紧紧抓着人,但哪怕他动作再用力,都无法抗衡这条河流,其实在这里有这样的河流本身就是件不平常的事,如果它真的没问题,为什么这里的百姓从不喝这里的水?

    不过现在的傅辰没精力思考这样的问题,他抱着人浮到水面上就耗费了大部分体力,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水流中再解开李變天的绳子。

    而更让他觉得着急的是,他听到了噗通噗通的落水声,果然还是追过来了。

    他必须要想法子,离开这个地方。

    现在最大的便利就是这里到处都是黑的,在这种毫无光线,全屏声音和直觉的地方,不利于双方,他们能飘到哪里都还未可知。

    在傅辰被岩石撞到的第五次,他终于堪堪稳住了,双手趴住了一块河上的巨石。

    李變天已经没有声音了,想也是,被撞晕过去了吧。

    傅辰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对象还是个男人,就更不用说了。

    趁着李變天不能动弹的时候,他也就顺势不客气了。

    看着似乎已经昏迷过去的人,傅辰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眯着眼感受着身边李變天的方位。

    阿一阿三等人都不在,李變天就算武力值高又如何,一样有落难凤凰不如鸡的时候,他要不要在这里解决这个人?

    杀气,从傅辰眼中涌现,是他隐忍许久的,从未暴露过的,在这完全黑暗的环境中滋生。

    但身上,还依旧是平静无波的,他还留了个心眼,怕这又是李變天装的。

    谁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一次李變天的考验?

    他是李皇身边唯一的“新人”,在这一路上,不知道经历过若有似无的考验,才走到今天。

    他也和邵华阳一样,就算能猜测李變天的某些可能的做法,但正是因为猜到了,才会犹豫到底走哪一条。

    这个男人,不将疑问摆出来,却一次次若有似无地考验着周围人。

    李變天就像一个居高临下神邸,冷眼看着他人像小丑般给他上演一出出好戏。

    对于这样的雄性生物,相信只要是男人,就不会喜欢。

    但,这终究不是主要因素,令傅辰早早动了杀机,伺机而动的原因要从知道犀雀乃李變天所有开始。

    在推测出沈骁、蒋臣等人背后真正的主子是李變天那天后,傅辰就一直在等待机会,如果不到万无一失的时候,他从不曾暴露出哪怕一丝这方面的想法。

    很显然,李變天不认识他,不然何必大费周章带他出来。

    那么一开始,沈骁、蒋臣他们为什么就认定了他,必须要杀他。

    定然有什么他还未理清楚的理由,但这都不重要,只要李變天一死,这些理由也就埋葬在地底了。

    傅辰静静的地看了会,他现在的状态也不好,失血过多后,虽然用了李變天的药,精神劲还不错,但刚刚止血的伤口浸泡了水之后,又流血了。

    傅辰摸了摸李變天的脸,湿的,还挂着水珠,感受着对方的脉搏和呼吸,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

    默默计算了下李變天昏迷和清醒的概率,值得赌一把!

    那只杀了邵华阳的匕首,还在。

    傅辰摸了出来,眼神猛地迸射精光,朝着李變天胸口刺去。

    啪!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抓住了傅辰,一道略显温吞的声音响起,“趁着我昏迷,想杀了我。”

    黑黢黢的夜里,耳边是湍急的水流声,还有已经离远的追兵喊叫声。

    这些都在傅辰的感官中消失,只有李變天突然暴起,反握住他的手,将那刺刀对准傅辰的颈部动脉,只有毫厘的距离,傅辰似乎已经感受到了那尖端刺入肌肤的疼痛。

    耳边,是李變天温热的吐气,男性的磁性混合着危险的气息,一声上扬的疑问词,“嗯?”

    养心殿偏殿,当梁成文将那一株解毒的草药拿出来后,邵华池就陷入长久的沉默。

    不动声色的模样令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良久,在梁成文跪得双腿麻木的时候,说道:“这就是你说的那株天下剧毒,天星草吧。我记得你说过,我中毒的时间太久了,毒素早就深入骨髓了,根本无药可解,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

    “您记得没错,的确这是唯一的办法。”

    解除毒性,恢复容貌,这可以说是邵华池一直以来的渴望,因为它,从小到大受了那么多的欺辱,甚至被晋成帝十几年如一日的认为他是个残废,不配继承皇位。

    那些记忆没有消失,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清晰深刻,但邵华池没有冲动。

    就像母妃曾经说的,中毒、残疾这样的印象,是让他人轻视自己的保护伞,他现在还不能动这张脸。

    邵华池揭开了半边面具,露出了那长满毒瘤的部分,摸着凹凸不平的地方。

    缓缓摩挲着草药,才开口道:“先制成药丸,另外与宫外的景逸联系,让他帮忙一起想办法弄一张与我现在这半张脸一样恶心的面皮。”似乎格外强调了“恶心”两个字,也不知道是嘲讽他人还是在自嘲。

    景逸?

    面对梁成文的疑惑,邵华池忽然想到梁成文离开的太久了,自然不知道这号人物,便简单介绍了下,让他用以前联系嵘宪先生的方式联系景逸。

    从这样的语气中就能听出,七殿下是很信任这个叫景逸的人的。

    景逸自然没有跟着进宫,他不是太监,也不可能像诡子等人一样,变成太监陪在邵华池身边,自然就待在宫外,几乎完全接替了曾经的嵘宪先生,为邵华池管理宫外的势力,在邵华池出宫的时候进行报告。

    也不知是不是梁成文的错觉,他总觉这次回来后,殿下的变化非常大,虽然是同一张脸,但气质方面却和以前天壤之辈。

    连长期待在邵华池身边的诡子等人都能感觉到邵华池的变化,更何况是那么久都没见的梁成文,感受更加直观。

    是那种说不清的威压,无时无刻不萦绕着。

    门外传来诡子的轻声报告,说是延寿宫那儿出事了,要邵华池亲自去看看。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看太后。”

    门外的人,沉默告退。

    “你这次出去为我寻药的事情,父皇自是清楚的,这事情你便说没找到吧。”邵华池可不觉得晋成帝会希望看到自己恢复容貌,恐怕到时候这无所顾忌的宠爱都会尽数收回去了吧。

    打破平衡,向来是晋成帝的逆鳞,而他目前还不想触碰这道逆鳞。

    梁成文应是,默默揣测七殿下的意思。

    属下可以聪明,但一定要知道什么时候该装作不聪明的样子。

    出门前,披上了雪狐披风,配上完全白了的银发,自有一番风华。

    从一开始白黑半百,到现在的全白,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又慢条斯理地带上了面具,整装完毕,正要离开前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扫了眼跪着的梁成文,“我记得让你帮我去找的那个事,有眉目了吗?”

    那个事,就是让田氏怀孕,而他不用碰她。

    这是疯狂的决定,可以说就算是梁成文神医下凡,也不太可能做到。

    再说他作为太医院的院使,自己和父亲又一直为丽妃服务,很清楚邵华池那方面是很健康的,同为男性,他是不明白邵华池的。

    只是插入、拔出,再循环往复这样原始的动作,如此的简单易学,为何还要为难作为下属的他,这不是纯粹找茬吗?

    本来是对此完全不打算理会邵华池的梁成文,暗暗吐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傅辰是怎么那么清楚殿下会要求的事,居然连这点都想到了,而偏偏还真的有可行。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呈了上去,“殿下,这个是臣偶然遇到一个游医,对方给臣的一个偏方,能否成功微臣无法打保票。”

    邵华池挑了挑眉,接过了册子,再打开的瞬间,目光就定格了。

    他的表情瞬间有些扭曲,又似乎含着兴奋,攥紧了梁成文的手臂,“这册子是谁写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茗矢的长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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