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就是钟太行公开的自救行为,对黄世卿杀伤力极大。
为了自救,很多烂人的下限就是没有下限,基本上任何不平等条约都可以签。
按照黄世卿的经验,这种情况下,钟太行全面跪舔王角,就等于说是投了,并且王角予取予求都没问题。
到时候,甚至钟太行会成为王角手中最凶恶的狗,以前不能做不敢做的,会做得比谁都迅速高效。
兴许最终会发展到,泥腿子们都要瞻前顾后才敢公开审判的老士绅,钟太行抓住了黑历史就是一通猛批,然后再把一堆破事儿抖落出来,就能直接开动蒸汽动力的狗头铡,斩立决根本不是问题,刑部那边任何批复都是放屁,走了流程之后,电报给洛阳随便盖章就完事儿了。
这种操作,黄世卿猜测现在的钟太行,绝对能干。
而黄世卿干了之后,对王角以及王角现在的铁杆拥护者们来说,简直是妙不可言。
因为倘若真有冤假错案,黑锅扔钟太行头上就是,这货也的确敢接。
罪不至死,这是钟太行现在的档次。
谁都要卖这个面子的。
而这个,不正是现在钟太行所追求的结果吗?
他不想死,仅此而已。
这种人物,在过去的岁月中,黄世卿考据了不知道多少,其中典型的就是三百年前的会稽钱氏当家家主钱谷,此人是贞观朝初期的经典酷吏,“贞观大帝”手中的诸多脏活儿,就是由此人背锅。
现在钟太行的下限,就是远超钱谷,并且他并不需要单独服务一个“贞观大帝”,而是给王角以及王角背后的十几万安仁百姓。
如果钟太行真能做成,不用想,在“功劳簿”上,必然是榜上有名。
这些个功劳,绝非钟太行的本意,但结果就是结果,结果才是正名的标准。
而在“功劳簿”背后,那血淋淋的玩意儿中,会有多少“倒霉蛋”,黄世卿用脚趾头来思考,都能想得到:像自己这种正牌攸县一把手,放在历史上,就是被“义军”们拿来祭旗用的玩意儿。
他不想脑袋当夜壶,就不能眼睁睁地干看着俺钟太行自救。
思来想去,黄世卿也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首先是当天就“中风”了,需要去大城市救治;其次是派人通过民间关系,联系了“长沙路忠武军”的人,他找的是彭珪,毕竟彭珪最近两年的动静,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最后是通过以前跟黄世安在堂口中吃饭时候弄来的军方联系方式,找到了作训部的一位退休老校尉。
此人跟郭威的叔叔常克恭,略有交情。
而此人刚好又在洪州,路并不远。
倘若操作得当,还能连带着钟太行那点“反正之功”,也顺利分一点。
就看钟太行对洪州有名的老乡,是个什么态度了。
“剿匪”剿的全军覆没这件事情,没到吃晚饭就传遍了攸县,人都不是傻的,那些在城中置办物业的,赶紧回了乡下老家。
这时候抓紧时间收拾一下老家的那点东西,是走是留选择的余地也要大一些。
只是谁也没想到,本县的两个县老爷,直接干的不是人事儿。
钟太行前脚自救,后脚黄世卿就“中风”了,不但“中风”了,还坐着汽车跑了;不但跑了,跑的还不是长沙方向,而是隔壁洪州方向……
然后当天晚上,正县长所心心念念的郭威叔叔常克恭,还真就他娘的到了。
但常克恭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千多号人的加强营学生兵,直接把攸县的重要部门给停摆封存。
攸县的重大库房,尽数成了别人的“战利品”。
天一亮,家中准备了一堆垃圾和“夜香”的攸县城中人家,迎来的不是老牌粪霸的徒子徒孙,而是很普通的大板车及罐车。
凌晨起来收拾“夜香”的本地粪霸组织,因为跟安仁新义勇的学生兵发生了冲突,当场就被打死十几个。
尸体刚入殓,攸县县立医院的停尸房中,一直没怎么启用的蒸汽机,也运转了起来。
听说是有学生兵打算搞一下解剖……
这事儿因为太玄幻太离谱,导致了整个乱了套的攸县……都信了。
不信也没办法,军管。
谁握着枪杆子,谁就牛逼,谁就是老大,谁就说了算。
常克恭毕竟是教官出身,带学生兵过来,就是指导如何军事管制,重点单位如何停摆封存,又如何将整个县政府维持一个低烈度运营。
然后郭威的叔叔又教了孩子们一个小妙招,如果对当地不熟,完全可以采取“制高点中心网格法”,也就是在城市中建立诸多据点,且都是附近一片区域的制高点。
接着根据这个制高点的“飞鹰铳”或者五斤炮射击范围,划分片区。
每个片区以连营级军官为临时的主官,这样互相之间既能照应,也能片区划分职责,避免了运营消耗。
不过显然这一次的教学,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的,这也怪不得常克恭,因为本地的两位县老爷,真他娘的就是“卧龙凤雏”,他们的心腹手下,基本充当了学生兵军官的行政助理。
哪里有大户,哪里有粮仓,哪里水道宽阔,哪里通渠城外……
甚至连城内的小型取水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一些小型寺庙有什么关系网,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这就没意思了。
开卷考试有什么意思?
开卷考试还直接给答案,那就更没意思了。
对孩子们不好,尽管孩子们很爽。
常克恭给侄儿汇报工作的时候,把这里的情况详细地捋了一遍,原本想着要在攸县方面多加强力量的郭威,直接有点懵,把情况跟王角也汇报了一通。
王角跟常克恭的意见,也是英雄所见略同:“这攸县是何德何能啊,居然‘卧龙凤雏’皆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