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痛,割国家的……别人痛。
坐在客座的老者,之所以说不指责张濬什么,道理就在这里。
嘴上说容易,做起来就难。
钱镠摆明了就是“慷他人之慨”,会稽钱氏一个铜板都没有出,用的是国家的钱、朝廷的钱,去喂饱地方上的饕餮之辈。
可是,钱镠玩得高明,反手先把中央卫戍部队的给养解决,拖欠的军费也补齐,然后又这一份功劳,做成了整个凌烟阁的共同决议。
共同决议,自然就是共同功劳,谁能拒绝?
同时中央进奏院起草执行法案有功,中央进奏院的选人们为国有功,实在是恪尽职守、履行职责,真是令人无比钦佩、感动……
然而,哪怕是街头泡茶馆的低级官员也知道,钱是不能凭空变出来的,金银挖多了也不会增加真正的“钱”,金银只是实物货币,是一般等价物。
河北省的情况,有些底层官僚,已经预见到了河北省诸多钢铁厂的混乱,以及土地产出的进一步压榨。
所有的压力,不过是转嫁到了城市工业生产的底层,以及传统农业生产的底层之上。
玩不出什么花样,总得有人站出来割肉放血。
相公们舍不得,王子公孙们舍不得,官人们舍不得,地方士绅们也舍不得,过境的商人们也舍不得……
那就谁舍得呢?
谁不说话,谁就舍得。
这叫默许。
张濬不可能看不到这种危害,但是,私心让他选择了跟钱镠玩默契,被人看穿之后,也不过是老脸一红。
但也仅此而已。
“龙光兄,下不为例。”
张濬如是说罢。
“东川,我孙偓已经八十九岁,没几年好活的了。你我都是河北人,不能到最后,逼得河北老乡……唾弃我等啊。”
“……”
听到这话,张濬脸皮一抖,这一天,会来吗?
认真想一想,张濬都是觉得胆寒。
可是,这份胆寒和“拆分税务”的好处比起来,似乎有微不足道了一些。
等到孙偓离开主任办公室,张濬这才叹了口气,暗暗想着,等镇压了“靖难军”之后,河北省的“拆分税务”就叫停。
而在朱雀大街的蒸汽客车上,孙偓看着窗外的游行静坐的学生队伍,眼神很复杂。
“阁老,要回检察院看看吗?以前的老部下,都听想您的。”
“算了吧,我一个退休了的,已经不是中央检察院的院长啦。”
孙偓随口说着,还带着笑,然而眼神中的忧虑,如何都散不去。
曾经的张东川都犹犹豫豫、优柔寡断起来,那些河北省地方官吏,又能如何?
那些二代呢?张东川的儿子张格,只怕现在,已经在河北省诸州诸县游访吧。
“尝闻京畿多有奇人异事,我河北人杰地灵,张东川再造‘房二公子’,较之京畿风华,何如?”
装甲客车内,原中央检察院院长、凌烟阁阁老孙偓,面带嘲讽,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