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员长,那个在江淮省的联络员实在是有些离谱,行事太过放肆,也完全不讲规矩,在扬州闹出了好大的一摊事情。现在苏州、杭州那里,见着‘劳人党’的集会,就开始盯着,麻烦的很。”
“哪个联络员?”
此时王角人在长沙,主要是要跟工人自救组织见面,这种看似走秀的行为、活动,其实也是必要的。
因为此时此刻的王角,成了报纸和口口声传中的一个符号,“劳人党”也是个不够具体的组织形式,哪怕隔壁就住着党员,但疏离感、距离感,就是在淡漠中产生的。
王角跟工人自救组织见面,首先就是拉近了距离,同时也让长沙本地自救互助的工人们知道,他们拿到的援助,重新获得的工作,不是没有保障的。
是有具体的一个人,很具体的一个在他们眼中极为强力的符号,在支持着他们,并且回应了他们的需求。
说白了,绝大多数的人,都跟小孩一样,都渴望被关注被呵护,希望天冷有棉衣,下雨有打伞。
不是人人都是钢铁战士,同样的,群众即便可以被动员起来,也得让他们看到先锋队,让他们心中有底。
而王角的出现,无关乎王角个人的能力,他出现,就是一种极大的鼓励,“劳人党”成为他们心中的主心骨,也就更加的牢靠。
落在知识分子的口中,折射出来的,就是一句话:到群众中去。
当然,这其实是半句话。
另外一半,便是从群众中来。
这句话,是战士们说的,是勇者说的,他们要鼓起勇气,从茫茫人海之中站出来,挺身而出。
王角原本只是个“对外汉语专业”的文科生,他原本对于这句话理解非常浅薄,虽说偶尔也会被新闻上的事迹所感动,但更多的时候,是一边打工一边抱怨。
穿越前的生活日常,大约就是老老实实流窜当保安的同时,又持续不断地在网络上吐槽。
直到穿越后,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乃至有一种船随浪走的感觉,于是才明白,那句话绝非只是说起来漂亮的空话。
做起来,说难很难,难如登天,因为要让一个人相信自己,已经是极为亏难,要让十个人、一百个人、一千个人相信自己,大约就有了卖保健产品的惊人口才;要让一万人跟着走,那邪教教主的位子,就算是稳了。
然而这些,都是靠骗。
当要让十万人、百万人也相信自己,那么,靠欺骗,靠话术,就万万不行了。
要让十万人百万人相信,能做的只有实事。
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别人看到了,看清了,自然就相信了。
而要说简单,却也的确简单。
在一个人无助的时候去帮助他,你是恩人,那个人,自然就相信你。
在一群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去给他们指条路,你就是一群人的领路人,他们也会相信你。
在许许多多人绝望,已经处于饥寒交迫的时候,带他们披荆斩棘、开荒种地、自救自立,那么,一项伟大的事业,不需要一群天生伟大的人,就能开创。
王角并不具备领导的才能,他也没有任何领袖气质。
但是,正因为穿越前他处于底层的四处流窜,很明白迷茫的人在想什么,所以,他在做的事情,扮演的角色,正是他穿越前最渴望最期盼的那个形象。
这并非是虚假的,恰恰是真实到了极点。
长沙的工人自救互助组织,他们中的很多成员,或许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失业,他们需要工作,但实际上,需要的是劳动带来的报酬、收获。
王角以及“劳人党”提供的保障,不是单纯的一个岗位,而是参与劳动之后,能够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拿到自己应得的报酬。
即便是“均田”思想的传统农民起义者,也知道“耕者有其田”的道理。
而王角只是再向前迈进一步,只是跟着他一起迈这一步的,人数比较多。
不仅仅是“劳人党”中的热血者、投机客,也有长沙或者南昌,安仁或者耒阳底层“无产者”。
昙花虽美,只有一瞬。
这个道理,王角就算不穿越,也是懂的。
所以,前来长沙“走穴”“亮相”,即便自己可能都有些厌恶了,却还是不得不做,因为这时候“群众的热情”,如果不去维护、回应,将来“劳人党”能够坐着开会的人,可能连“走穴”都懒得去动。
王角能做的,就是现在起个高调。
将来要是塌了,还能剩个半截,有这么半截,对此时此刻热情洋溢的群众们来说,遮风避雨……也是够了。
这就是个累人的活儿。
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在长沙累死累活的当口,扬州传来的消息,让他直接心累。
“安重泰。”
“安重泰?”
“就是纪先生介绍的。他的兄弟,不是说给纪先生当保镖吗?”
“小安?”
王角一愣,想起了纪天霞身旁的那个书生模样保镖,“小鲜肉”款式的猛男,属实罕见。
“话说我知道纪老板介绍了人,可也没听说是小安的兄弟啊。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小安的祖父是安敬思,家中复杂的很,小安是被迫害之后出逃避难的。兄弟?这个可能性不大。”
“可他的确姓安,同时也姓李,不是敬思公之后,也是亲族。”
“这个真不好说,你们不在南海混,所以不知道有些‘忠’字头,是自带李姓的,非常久远。然后还有给人做假子的,也多半是赐姓的‘李’。”
就“昌忠社”里面,就一堆两个姓氏的。
不说别人,就说郭威,你喊他常威也没问题。
“不说这个,你们说的闹出一摊事情,是什么个意思?”
“委员长,是这样的。安重泰在扬州江都县,直接拉了一票排帮、漕帮的人,搞了个‘南运河纠察大队’,他现在是大队长,然后当地的党组织比较松散,现在都推他为扬州的党代表。”
“这是好事啊。”
“可是他说了一些话,影响很大,让杭州、苏州严防死守,我们现在在江东省开展工作,阻力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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