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
拖拽着龙头杖的王秋虎头虎脑,他就这么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上穿着略显暖和的衣裳,所以也不怕摔着,只是这样看上去,宛若一直熊猫崽子在啃竹笋。
“好。”
钱镠点头笑了笑,“老夫也算是他的伯公,这根龙头杖,就当贺礼吧。”
“……”
“……”
“……”
依然是鸦雀无声,没人敢应声,钱镠和其他的阁老画风,实在是太不一样,宛若一桶鲫鱼之中,混入了一条黑鱼。
“多谢大师伯。”
萧温也是硬着头皮,好不容易才开了口,也没有颤音,听上去完全就是平平淡淡地回答。
然而即便是这样,也让金飞山和彭彦苒佩服无比,此时此刻,她们两个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完全不敢抬头去看钱镠。
夫人之所以是夫人,大约就是如此吧。
金飞山更是满心欢喜,她喜欢的女人,果然不是凡俗。
别说是金飞山、彭彦苒,今天凡是到场的宾客,哪个不是非富即贵之家,哪个不是祖上公侯伯子男?
可是,最浪荡的二世祖,这光景也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躲一躲,唯恐被钱镠的目光瞥上一下。
仿佛钱镠的眼神,也是可以杀死人的。
这种畏惧,这种惊恐,在钱镠恭贺之后里去,才逐渐衰退。
整个酒楼本身,仿佛都松了一口气,那宛若洪涝包围的绝望,在潮水退去之后,才会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俺哩个娘咧,这也太刺激了吧,钱阁老亲自到场……”
“介是个嘛的满岁宴呐,介比鸿门宴还要让人提心吊胆呐,我滴个娘,萧大老板……她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
“哥们儿,这你们就外行了吧?人萧大老板在我老家那会儿,就是个女强人,能里能外,萧家全指着她收拾呢,那可是有名的‘持家有道萧娘子’,那会儿他爹经常拿着萧二公子的画像招摇撞……招摇过市,我特别想买。”
“……”
“……”
“……”
北地幽州蓟州来的客人,这光景差点一张嘴秃噜皮,好一会儿,话重新捋顺了,全都闭了嘴。
不过也有好奇的,便悄悄咪咪地过来打听,萧大老板到底还有个什么样的娘家。
不打听还好,打听了直接目瞪口呆。
就是萧世鲁这玩意儿,居然培养出了这么厉害的女儿?
这萧家的祖坟……风水不错嘛!
然后又闲聊到萧大老板的姑妈是也个厉害的,北苍省行署专员刘亿的正房大老婆,于是都是恍然大悟,寻思着这是不是姑妈传的功力,有这等本领。
重新活络开之后,刚才钱镠突然降临的恐惧,这才消散开。
同时宾客们看向萧温的眼神,也更加的敬重。
不敬重……能行吗?
别看人家宛若一个小寡妇,人家这不比寻常二世祖强十倍百倍?
龙头杖啊,居然说给就给了?
更离谱的是,那一岁大的孩子,还真就拿了。
绝了嘿。
只是祖上贩卖人口为业的二世祖心中却是不屑:穷人家的孩子,有哪个带把儿的会扛得住一根笔直竹竿树枝的诱惑?
他可是见得多了。
气氛重新热闹起来,原本准备好的恭贺吉利话,也得临时变一变,毕竟,“凌烟阁”的阁老亲临,你提也不提,是不是缺少了敬畏?
当然也可以不提,可如果不提的话,仇家肯定会上眼药,说某某老王八蛋在萧大老板儿子的满岁宴上,对于钱阁老送龙头杖一事仿佛熟视无睹……
钱阁老肯定无所谓,但是拍钱阁老马屁的人,大概率会表一下忠心。
人言可畏啊。
“夫人诶……刚才好嘿人哦。”
金飞山心有余悸,一副害怕的样子,凑到了萧温的一旁,要不是人太多,她大概是要搂着萧温求安慰。
只是定眼一看,却见钟瑕光凑到了萧温身旁,钻到了萧温怀里,这是头一次。
“你娃儿给老子爬开!!!”
“……”
钟瑕光依依不舍,想要离开,却发现萧温抱着钟瑕光反而更紧了一些。
剜了一眼金飞山,萧温轻声斥责道:“金姐姐,她还是个孩子,刚才那阵仗,谁不害怕呀。”
“夫人……我也是个女娃儿嘛。”
“你快三十了。”
“你给老子闭肛!!!”
“咬牙切齿也快三十了。”
彭彦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脸的不屑。
“你个黑皮妹儿会说人话不会?闭到起,不然老子一会儿排死你个龟儿子……”
“呵呵。”
“……”
原本还的确有点心慌的金飞山,这时候无明业火腾的一下起来了,今天她就是要干死“黑皮妹儿”!!
“行了行了,不要再逗金姐姐了,今天的事情,还是赶紧通知一下相公。”
萧温心中警惕,她猜测,钱镠突然过来,肯定是有原因的,不可能就是为了亮个相。
东京现在的舆情,明显比上个月要紧张得多,已经有谣传要开始新闻管制,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但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这让萧温担心,是不是要开始准备离开东京,即便不离开,也要有一个随时可以离开的预案。
否则,以后只怕是天天提心吊胆。
丈夫现在做的事情,用造反来形容,可能还有点不够格。
造反算什么?
造反那就是个屁。
丈夫现在,是要把皇唐天朝的天……直接掀了。
而跟着他一起闹腾的,还有几十万上百万百姓。
满岁酒,滋味真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