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秀也是个风流人物,从前与一帮狐朋狗友处一起时,听去过魏国公府吊唁人提到那个寡孙媳美貌。此刻听见马车里传出年轻女子呵斥声,虽含怒气,却十分地娇脆清亮,又听她说“禀了婆婆”,立时便知道了她身份,正是徐家年轻守寡嫡孙媳妇。一下心痒难耐,想亲眼看一下美人到底美何处,眼珠子稍转,分开众人挤到车厢前,作势一个站不住扑过去,手正要去撩那窗帘子,早被严阵以待周志一把挡住,没防备之下,真站立不住,噗通一下又跌倒地,惹得旁观之人顿时哄堂大笑。
段秀脸一阵红一阵白,这回是真恼了,也不用人扶,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咬牙道:“给我打死这个狗胆包天奴才!竟敢对本世子动手!”
段家众人得话,一窝蜂又要围上来厮打时,正这时,人群外忽然传来一声喝斥:“肃王王驾到此,何人竟挡住行道,喧哗于市?”
众人闻声,纷纷回头,看见身后不知何时竟停下了一顶华丽大轿,轿帘掀开,走下一个二十左右年轻男子。头戴簪缨冠,身穿海水江崖织金赤袍,系根碧玉带,脚踏玄色朱缘王靴,衬得面如冠玉气度不凡。只是此刻正略微蹙眉地看向正闹着那堆人,身侧是七八个骑马王府护卫。发话那护卫领官,此刻正以手中马鞭指向,目光威严。
自从福王平王相继生事之后,大楚剩下诸多一字王,或自愿,或被迫,纷纷都已离开藩地,如今被齐聚到了金陵,众围观之人见这年轻美男子竟是赵家一字王,慌忙往两边退散,一下便让出了条道,四下立时变得鸦雀无声。
这肃王赵晋,就藩于洞庭,十岁便袭了王爵。他年岁虽少,但辈分却高。是元康帝赵勘王叔,平王族弟。自小便以敏慧而闻名,博闻强记,精通药理音律,与文人结交,诸多赵姓藩王之中,算是颇得属地民心一个了。
段秀见这过来年轻男子竟是肃王,知道他母亲肃太妃是故去太皇太后亲妹妹,当今皇上姨奶奶。去年春正过五十大寿时,病体缠绵顺宗还不忘特意给这位亲姨母送去了一份重礼。知道莫说自己,便是他祖父段侯爷来了,此刻也要恭恭敬敬下拜,一下便收敛。急忙收去先前那无赖样,整了下衣冠,迎上前去拜见。
周志见这一场意外纠纷竟惊动肃王,也是暗自心惊。生怕段秀恶人先告状,忙远远跪下见礼,自报家门后,道:“启禀王爷,方才并非我家要生事。只是今日送我家二奶奶回娘家省亲,路上不慎碰撞了段世子乘轿,世子跌一跤,不肯受礼,定要将我家二奶奶坐马车也掀翻,这才阻了通道。还望王爷明察。“
赵晋看一眼那辆此刻静静停路上马车,想了下,对着段秀道:“段世子可有受伤?”说话时,语气虽温,双目却隐然含威,射向段秀。
段秀自知理亏,讪讪道:“脚,脚有些拐了……”
赵晋微微一笑,方才目中寒色消,一派春温水暖,道:“难怪世子如此动怒。只是若无甚大碍,今日看本王薄面,此事便就此揭过如何?这般阻塞街行,委实不妥。”
段秀脸微微涨红,纵然心中不甘,却哪里敢驳了他面子,忙应了声是,对着周志丢了句“看王爷金面才饶了你”话,朝赵晋辞拜后,转身钻回自己轿,领了人匆匆而去。
初念见一场纠纷如此终于消去了,揭开车帘一角窥出去,见周志正对着那个肃王拜谢,那人摆手转身要走,想了下,便也发声道:“王爷留步。方才此事,全仗王爷开了金口,妾身这才免于羞辱。感激不。不便下车,还请容妾身就此朝王爷拜谢。”说罢起身,隔着帘子朝他方向裣衽一礼。
赵晋停住了脚步,转向初念说话声传来方向,微微笑道:“少夫人不必多礼。论起来,与少夫人也是略有渊源。方才那事未惊扰少夫人便好。”
初念一时有些不解他话。想不出自己与这肃王府会有什么旧交?只也不便多问,只是再次道谢而已。赵晋略微颔首,看一眼隔住了她那张车帘子,转身上轿。待他一行人过去后,周志忙指挥下人重上路,赶了马车继续往前。到了司家,被迎进去。与久未见面王氏和弟弟继本叙话,自是一番说不离情。王氏得知廖氏允了初念小住一夜,心中欢喜,打发走了周志等人,叫明日再来接。等跟前只剩自己和初念了,便询问前次她山东遇险事,叹息道:“屋漏偏逢连夜雨,怎竟会出这样事。你他家,如今可有为这事受委屈?”
先前与王氏通信里,初念已经提过此事了,说自己无碍。此刻见王氏又问,知道她担忧自己,便笑道:“真没受什么委屈。婆婆我面前,也丝毫不曾提半句。”
王氏见她不似强颜说好,这才放心下来,道:“你祖父此刻还没回。待他回了,你再去拜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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