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是否自己错觉,少女这一抹笑,竟似带着几丝俏皮狡黠。
“可是,就只签阿梨的话……”
“阿梨二字,詹九爷此前未曾听过吗?”
“阿梨,”詹九爷拢眉,“我该在何处听过?”
“从信是大府,当年我的通缉令应到过从信,”夏昭衣笑道,“即便我的通缉令未到,但庚寅年时,李据弃都而走之事,詹九爷该听过。”
詹九爷登时睁大眼睛,双眸圆睁。
“阿,阿梨?阿梨姑娘?!是你……?”
“是我。”
詹九爷惊得自位置上起身。
桐木凳子的四脚在地上磨出刺耳声音,封长史和曾记事闻言从外进来。
“九爷,这是……”
“詹九爷,坐。”夏昭衣说道。
詹九爷半响没缓过来:“竟然是你,阿梨。”
那便是定国公府之后,是满门忠良之后。
莫怪了,詹九爷深深打量少女。
这番谈吐,莫怪了!
他甚至根本不觉得有假。
“詹九爷,坐吧。”夏昭衣再度说道。
“有效用的,”詹九爷看着玉版宣上的字,“有效用,肯定有效用……好俊的字。”
先前便已惊艳,得知其人再见其字,更是觉得好看到天上去了。
既具力量锋芒,又携清逸飘然,狂而秀,内敛又张弛。
若非腕力笔力超绝,谁能写出这般字来。
詹九爷仍平静不下,过去好一阵,他回头令封长史和曾记事出去。
“阿梨姑娘,这些年,你去了哪?”詹九爷坐下便恳切问道。
“四处走走,增长见闻。”
詹九爷点头,双目通红:“莫怪你绣口一启,便若史书大开,阿梨姑娘,不愧是你,不愧是定国公府!”
夏昭衣笑笑,将纸张推去:“墨干了。”
“好,好……”詹九爷抬手收起,想到来时听闻的一些事,皱眉说道,“阿梨姑娘,你在这里若有任何吩咐,直接派人传唤我。以及我听闻林家那闺女带了一帮姑娘来烦扰你,若你喜欢清静,稍后我便去说。”
“她们很好,不算烦扰。”
詹九爷松一口气:“嗯,嗯,那便成。”
“其中有位姑娘叫屠小溪,詹九爷可认识?”
“认识的,阿梨姑娘为何问及她?”
夏昭衣回忆她的模样,说道:“这个女孩衣衫是她们中最简素的,衣上补丁也偏多,鞋子的边角磨了一层旧毛。”
“她啊,是个苦命人,”詹九爷轻叹,“她家本就贫寒,她爹是挑担行脚的走夫,家里穷困。她娘生病没了,隔年她爹挑担时因为雨天地滑,从土坡上摔了下来,断了条腿。但那时挑着的可都是瓷器呢,她爹赔不起,被打得只剩半条命。后来没办法,那群人逼着他们一个月内赔钱,她爹只好托人把她送去姑姑家,他跳河,也没了。”
夏昭衣安静听着,淡淡“嗯”了一声。
“其实这样的苦命人,很多很多的,”詹九爷摇摇头,“帮不过来。”
“帮的过来,若世道清明,天地更开,这样的苦命人会少很多。”
“世道清明……”詹九爷说道。
忽然,他猛地抬头,望向少女的目光变得明亮而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