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他去的探州和她所留的青香村,在他们手下和旁人眼中,都充满不完美。
“杜轩在信上不止一次提过女子学堂,”沈冽说道,“不过最难的一点,是寻不到女先生。”
“我可以,但我太忙,”夏昭衣一笑,“我有太多要做的事了。你呢,这次是偷闲出来的吗?”
沈冽笑笑:“嗯。”
并不算偷闲,而是探州和望桦根本打不起来。
刚到磐虞乡,他们便被偷袭了,但是没能让对面如愿。
等他们迅速开始回击,对面便一直在躲,蔺氏的人一边追,一边又怕对方有诈,要引他们去什么陷阱,所以蔺氏又下令不能追太狠。
林建锐是个好战分子,同时又尽忠听话,既想着打,又不得不乖乖服从,不时问沈冽怎么办。
沈冽自我定位非常清楚,他自愿当个工具人,关于战略问题,他不给意见。这是当初来探州时就说好了的。
就这样反复拉扯,沈冽看出最起码还得僵持一个月,于是他说走就走,直接北上来游州,去见朝思暮想的人,一眼都成。
来后遇上几分坎坷,去青香村未见到她,一路北上,问了几段路,都不知她现在在主持哪段。
结果今天下午才到从信府,便在这里碰见了。
客栈门前的不期而遇,一眼就能将叠叠层山赶路的疲惫都扫尽。
而这些疲惫,在与她聊到现在,沈冽只字未提,本就是奔赴她而来,甘之如饴。
反倒是现在听她随口一提的太忙,沈冽脑中几乎条件反射地在想,他能做什么。
这时屋中热水备妥,伙计在后面恭敬提醒。
“你先去沐浴,”沈冽温和道,“沐浴完早些睡觉。”
夏昭衣点头,沈冽见她不知在想什么,却见她眼睛亮了一亮:“我大约知道为什么了。”
“什么?”
“是纪律和人心,”夏昭衣看着他,“不论探州还是青香村,我们之所以觉得可以留下去,与纪律和人心有关。”
青香村是个宗族意识强烈的村子,女人不入祠堂,连祖宗拜祭都没资格参加,但青香村在固化思维之外,又有着淳朴善良,像大兰子这样的少女可以满村跑,在很多民兵面前说得上话。
当然,这也是她们自己参与劳动所得到的话语权。
虽守旧却能接受开化,虽固执却不是不能讲理,这是比地理条件更让人觉得优秀和可留的原因。
沈冽莞尔,淡笑道:“阿梨,你先去沐浴。”
“嗯,你也早点休息。”
四楼的客房比三楼要小上一半,烛火清幽,窗外风雪越大,屋中越显静谧。
夏昭衣除去身上衣物,少女纤细光润的双腿迈入浴盆。
独自一人在屋中,格挡用的竹墨五牒屏便无需拉上。
她的视线越过半个屋子,停在烛台旁的湖绿色小荷包上。
荷包里装着银两和折叠的花笺,还有一张纸。
那纸上的字歪歪扭扭,写着公正道义。
夏昭衣收回视线,心绪忽然变得沉重。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将自己沉入浴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