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与秦锦华听得目瞪口呆。
以秦锦仪的精神状态,说她发了羊癫疯,也不是不可能。这种病是有可能会遗传的,一旦让人知道,绝不会有人家愿意求娶。薛氏若是误会大孙女真的得了这种病,自然不会怀疑儿子将大孙女送走的用意,说不定还以为儿子是拿秦锦仪出水痘做借口,搪塞外人呢。可见她心里还存着等秦锦仪治好了病,再回来以国舅千金的身份嫁进高门大户的想法。
但这样哄骗薛氏,真的靠谱吗?秦伯复就这么有自信,认为母亲不会有知道真相的一日?
秦锦春就在犯愁:“我把画楼、弄影的家人都送给了长房,身契都送过去了,这事儿眼下还能以送人去侍候大姐的理由搪塞过去,但时间长了,这两房家人没有音信传回来,家中的下人定会有疑惑的。即使父亲每次都以大姐的病情需要保密为借口,瞒过祖母,难保她不会有起疑的一天。万一她说要去探望大姐呢?大姐就算真的得了羊癫疯,也不会时时发病吧?总有能见人的时候。祖母要是拿定了主意,父亲未必能拦得住,到时候可就真的要闹大了。祖母一向最疼大姐,况且父亲又是瞒着她行事,她心里怎么受得了?”
如果祖母真的知道了实情,父亲这个做儿子的固然会被祖母埋怨上,母亲身为儿媳兼亲侄女儿,自己是亲孙女儿,竟然也帮着隐瞒真相,祖母定然会恼了她们的。
秦锦春心里觉得,与其瞒着祖母,暂时阻止了她吵闹,还不如一开始就将实情相告呢。当日之事,本就是秦锦仪自己作死,她看上许峥,原也是不合薛氏心意的。薛氏若知道秦锦仪是因为什么缘故才会被送到庄子上去,兴许会怨儿子,怨长房,怨许家,也许会骂人,可她正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也就只能骂骂人了。谁受不了她的骂,大不了躲开去。等到薛氏的伤好了,她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只会记得是大孙女儿不长进,自作孽,即使心存怜惜,也怪不到旁人头上。
可现在,撒了一回谎,就得再撒无数谎去圆场子,一旦暴露实情,薛氏的努力只会更大,还会把所有人都怨恨上了,这又何苦来?
秦锦春后悔地对秦含真与秦锦华说:“早知如此,当初我就私下将大姐在长房做的事告诉祖母了。那时候闹出来,总好过日后风波更大。本来这里头就没有我母亲什么事儿,我们姐妹做了什么,旁人也不会知道,祖母更不会想到我身上。如今因着父亲撒了谎,倒难以收场了。”
秦含真真不知该如何评价秦伯复的愚蠢程度了。他难道就只是为了省事,不想听到母亲的埋怨,才拿谎言去搪塞的?他如果有本事,把秦锦仪真的当成了羊癫疯的病人养在庄子上,不叫她跟薛氏见面,那倒还罢了。但他看起来不象是有这个脑子和行动力的人,将来会穿帮,简直是妥妥的。除非薛氏运气不好,一辈子起不了身,被圈在一个小院子里,与外界不通消息,又没有别的知情人在薛氏耳边多嘴,否则,秦伯复的谎言真不知道能瞒上多久。
秦锦华问秦锦春:“那如今怎么办?你既然已经撒过谎,这会儿倒不好再说实话了,只能捏着鼻子继续替伯父圆上这个谎。回头我去跟母亲说,让她吩咐那边庄子上一声,只道大姐姐住的那个院子里,真有个羊癫疯的病人就好了。消息传开,二叔祖母倘若真起了疑心,叫人去打听,也不会看出破绽来。”
秦锦春叹了口气:“这倒不必,祖母还不知道大姐去的是你们家的庄子呢,只当是在我们自家地盘上。我这几日就帮着母亲打点,在家里的庄子上放风声,又弄了个院子,将画楼与弄影的家人弄过去住着,不许他们跟外人往来,对外只说大姐就住在那院子里。庄子上的人以后会陆续有消息传过来的,能管用多久还不知道,先应付过这一阵再说吧。”
秦含真问:“你这几日在家,就是忙着这事儿?”
秦锦春叹息着点头,秦锦华忙安慰她:“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二叔祖母一个内宅妇人,少有出门的时候,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秦锦春笑得有些勉强,薛氏积威已久,她实在是没什么信心能一直瞒过祖母。
秦含真心里倒觉得,以秦伯复的智慧与手段,他一辈子在家闲住,其实对所有人都好。
姐妹们正说着话,忽然听到有一阵脚步声接近,她们连忙停了口,看向过道方向。
两名宫人低头在前开道,一位宫装丽人很快就出现在她们面前。那丽人瞧见她们几个坐在这里,脚下顿了一顿,转头望了过来。
“呀!”秦含真听到秦锦华压低了声音道,“是王嫔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