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玉蓉拢了拢那头乌黑的卷发,目光撇开,视线向上,翻了个优雅的白眼:“我污蔑你什么了?我不过就是那么一说,胡老师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做贼心虚啊?”
她说罢,直接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拿起林惊蛰那张试卷朝桌上一拍:“你们自己看吧,这篇作文,我们师范里考过专八的人都未必有几个能写出来,你告诉我这个水平是高三生?谁教的?”
李玉蓉挤眉弄眼地盯着胡玉:“胡老师,你教的啊?”
胡玉眼泪都快被她气出来了,李玉蓉却越发笃定自己的观点,自认为大获全胜地离开了。
胡玉从来说不过她,好在学校的其他老师都并不怀疑这次成绩的真实性。漏题?开玩笑,林惊蛰这个成绩是漏题能漏出来的?他们这些任课老师手把手在考场上教恐怕都做不到!李玉蓉让他们看的那块英语作文,她们中绝大部分的人连看都看不懂,充其量只能感到“不明觉厉”罢了。
漏题要是能漏出这个水平,胡玉也不可能留在一中教书了。
胡玉也习惯了李玉蓉的尖酸刻薄,她收拾完自己班的考卷后,就带着林惊蛰的那一份摸到了校领导的办公室。
她想找校领导谈谈一中每年都会有的那个保送群南大学的名额。群南大学是群南省最好的一所重点大学了,郦云市每年能凭自己考上的考生屈指可数,因此这个名额,从来都是所有高三生挤破头争抢的目标。
胡玉以往从没眼馋过这个名额,哪怕她的亲儿子同样面临高考,在她看来,表现得不够好,也没有那个资格去竞争捷径。
而林惊蛰这次二模的成绩,实在已经优秀到了让她无法坐视的程度,她要为这个孩子争取他应该得到的东西。
然而从工作以来只全心系在学生身上的胡玉,毫不理解学校这处“殿堂”内的规则。
校长放下林惊蛰的试卷,推了推眼镜,态度很和蔼:“这名同学的成绩确实非常出色,值得鼓励,行政这边的老师们碰一碰,看看能不能破格为他发一次五十块的一等奖学金。”
胡玉身体前倾,有些着急地想要开口,却被对方抬手打断了。校长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至于保送名额,胡老师,这个人选已经定下了,我也没办法,学校有自己的章程,总不可能听我一个人的,你说对吧?”
胡玉有些不服气:“学校评选的章程是什么呢?不是一直说看二模成绩来吗?您总得给个说法吧?林惊蛰二模成绩那么好,还不符合章程,那学校选的是谁?于志亮吗?”
于志亮就是那个以往雷打不动的高三第一名。
校长笑了笑:“选的是谁,等到消息公布,胡老师你自然就知道了。”
胡玉咬了咬牙,还想再说,对方却已经端起了茶杯。她对校长这一崇高的身份有着天然的敬畏,因此纵使满心不甘,也只能失落地离开。
她一离开,李玉蓉就从办公室里面拐了出来,朝大门口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在校长室沙发上坐下,还不忘评价一声:“这个胡玉,简直有病。”
“她又惹你生气啦?”校长和颜悦色地离开办公桌,坐在了她身边,瞥到门外没人,还伸手替李玉蓉捏了捏腿,一脸伏低做小的模样,“好啦,她一个农村教师,你跟她计较什么?”
“反正我不管,你早晚把她给弄走,我看她就烦。”李玉蓉抱怨完,又拨开他的手嗔怪道:“你有病啊,当心被人看到。”
见校长好脾气地坐直了身体,李玉蓉面容一整,又问:“保送名额已经交上去了吧,江润家的钱都收了,你可别掉链子。”
“你放心吧。”校长安抚她,“他家手段通天,省里人之前都给我打了电话,你说我能马虎吗?”
李玉蓉这才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有点不甘愿地噘着嘴道:“你要不想个法子,把林惊蛰调回一班吧。烦死了,早知道这次二模成绩那么好,当初我就不费那个力气把他弄走了。”
“行,我给你想想办法。”在李玉蓉面前,校长几乎是百依百顺的,他答应完后,又想说些什么,桌上的电话却响了。
接起电话,李玉蓉便见他脸色倏地变得非常严肃。
“是!是!是!”校长油光锃亮的脑门不住地点着,一边点一边恭声答应,“这可太荣幸了!您放心!我们一中一定会做好接待工作的!”
李玉蓉面露疑惑地看着他,校长放下电话,一把揩掉脑门上的汗珠,神情空白了两秒,随即挂上了浓浓的喜悦。
“赶紧的,你快回去准备一下!”校长高兴得声音都虚了,胖乎乎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比划着:“市里刚才来了电话,说市领导突然决定来我们一中视察,你赶紧换套衣服,正式一点,一会儿我带着你一起做接待工作!”
李玉蓉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蹦跳起来,给了校长一个忘形的拥抱,欢呼道:“你真是太好了!!!”
她一个普通教师,要是能在市领导那里挂上名,往后的前途必然就要不可限量了。
离开之前,李玉蓉又有些疑惑:“奇怪了,市领导怎么会突然来我们学校视察,出什么事了?”
校长也疑惑着呢,但想了想,到底没什么头绪,因此摆了摆手道:“谁知道,别管那么多了,总归来了就是好事,快去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