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哥哥的意思……,好像是说这个夏初是他的朋友,是他举荐入宫的。”
“噢!”芊芊恍然般地点点头,“那难怪了,一上来就是从五品的典侍。这倒说的通了。”
咏薇托着下颌想了想,“那也就是说,这个夏初就是当时府衙的那个夏初。那不是个男的吗?怎么变成女的了呢?”
“咳,娘娘,这有什么奇怪的。”芊芊笑道:“那戏文小说里不是经常有女扮男装做出一番大事业的女子吗?做将军的呀,做状元的呀。夏初做了捕头嘛,现在身份识破了,四少爷看她有本事就举荐入宫了。”
咏薇点了点头,又把信看了一遍,觉得自己应该是没理解错蒋熙元的意思,便折起来收到了抽屉里。缓缓地舒了口气,展颜笑道:“既然这么说了,那改天寻个机会倒应该见见她了。我还挺好奇的,女子做捕头……”
“是呢。既然是四少爷举荐的,将来又在御前,好事好事。”芊芊轻轻地拍了拍手。
蒋熙元的这封信,他实则思忖了良久。他不能害了夏初,更不能害了咏薇。夏初不管倒底是因何进宫的,但在后宫内廷,咏薇便是她的顶头上司。
若是告诉咏薇她进宫的真实原因,他怕咏薇因妒生恨,会做出什么不智的事情来。她如果去针对夏初,以皇上对夏初之情,那就等于是害死了她自己。
眼下看上去最妥当的办法就是将她们放在一边,而能将她们放在一边,能让咏薇有所念及的,只有自己了。也许非长久之计,但眼下能做的却也只有如此了,只希望在朝局平定之前,咏薇万勿将自己,将蒋家置于什么险境才好。
蒋熙元提笔回信,说夏初是自己举荐入宫时,只觉得这世间事怎么会如此荒唐?倘若不是自己,倘若这是他冷眼旁观的一出戏,他简直是会笑出来。
想起那天莲池边,他看着那对以荷传情的男女,他对夏初说那才是人间常态。结果,落到自己头上却只剩下造化弄人四个字。
造化弄人,所有的还击都显得自不量力。
夏初透过安良旁敲侧击地问了问蒋熙元的情况,得知他没什么状况,这才稍稍安心地跟着新入宫的采女学行走跪拜。因着安良的叮嘱,那几个训导的姑姑对夏初并不苛责,但该学的却一样也没让她落下。
夏初有散打的底子,对于身体协调性控制的很好,几天下来,这仪态倒是有了长足的进步,终于是有点姑娘家袅袅婷婷的样子了。可到习字这一节时,训导姑姑看见她那两笔字,简直是头疼。
夏初带着几分尴尬发了狠,与自己那笔破字较上了劲,练的还算刻苦。
苏缜并不是每天都有时间来内庭看她,自己过不来时,便会找安良带她出来,在流觚亭与她一起吃个晚饭,在临近的淑景园里散散步。
淑景园有一面浅湖,正是荷秀柳繁的时节,傍晚间绵枝轻摆风送荷香,甚是清幽别致的一个去处。
两人步履缓缓,苏缜与她说着从前,忆着哪一次自己险得说漏了嘴,哪一次又恨不得自己说漏了嘴。夏初听得掩嘴直笑,说他们那次从百草庄出来,苏缜说她像个姑娘家,把她吓了一跳。
“我还真是笨。”苏缜浅笑道:“话都说到那里了,竟然也没想过你真的就是个姑娘家。”
夏初低头看着脚下的碎石子路,伸手划开迎面而来的柳枝,顺便揪了片叶子下来,放在手里转着,也笑道:“大人说西京没有黄公子的时候,我也从没想过黄公子会是皇上。一叶障目。”
她顿了顿,“有人与我说过,他说眼睛能看到的东西太少了,眼睛只看见心想让它看见的,它反过来却要蒙蔽心的宽阔。我那时不明白,现在想想也许就是这个意思吧。我只想着皇上就是黄公子,到现在……,恍惚得觉得,你还是黄公子。”
“不然我是谁?”
夏初默然地笑了笑,“那老和尚太能打机锋了,是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也不知道。”
“哪个老和尚?”
“就是那次去万佛山,那个禅院里的和尚。我本来……”
“本来什么?”
夏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本来是去看看你还在不在那个禅院的。”
苏缜侧头看了看她,眼底便不自觉地漫上了笑意。他脚下停了一步,离了石子路走到湖边,探身折了一朵半开的荷花下来,“这枝开的好。”
荷花递进夏初手中,她冷不丁地便想起了那天在莲池边,也有这样一对男女,折了荷花,送了情意。彼时蒋熙元对她说,那才是人间常态。
如今荷花在手,这便是人间常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