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月觉得自己已几近成魔,抬了她伤势未痊愈的右手起来,筋骨扯动间,心如刀割。
牟斌实在不忍她这幅模样,再拆了数十招,一直是守势,本想拖着逮到机会不让她受伤,将人拿下。但还未等到那个时候,就见云天拎了绣春刀也加入进来了,“抱歉,皇上催得紧,要速战速决。”
云天也知这事场面上不太好看,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子。
“不必过来!”苏挽月瞥见杨宁清要出手相助,急忙怒喝一声,长剑一划,地上深深一道印子,透雪而过,地上青砖碎了半寸。
“皇上,替你征战沙场的将军,抵不过一个蛮不讲理的侍寝之人么?您就是这么爱才的么?”苏挽月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朱佑樘,其实这件事情不是这么算的,但台面上来讲,她出手教训独孤十二的原因,只能是维护镇北将军。
“姓苏的,你未免管得太宽了!”独孤十二待不住了,被人当面这么讲,脸上很是挂不住,手上连发三枚袖箭,又是要来一决高下的架势。
苏挽月轻飘飘躲过,她是个很奇怪的人,先前能恭敬跪着去道歉,现在眼里一粒沙子也容不得了,只是直直盯着朱佑樘,“皇上,我要你说。”
朱佑樘抬了抬眼皮子,冷冷清清回了句,“朕要宠谁,由不得你来干预。”
这句话话音刚落,陡然苏挽月的戾气就增了三成。
黑气凝聚在剑刃周围,若有似无,飘渺至极,像她身上的黑衣。
苏挽月右眼角的那朵花忽然裂开了,每一瓣纹路,都淌出了血来,这一幕出现得太过突然,让周围的人都惊讶无比。
唯独只有苏挽月,毫不在意,眉骨下的眼睛,像黑洞一般,看不出生气。从那花瓣中淌出来的血,蜿蜒过曼长的瓜子脸,在她尖下巴那垂落。那血细细的几丝,看上去不是特别触目惊心,却仿佛一种诡异的妆容,衬得她有些妖异。
“那好,我就割了你的心头肉。”苏挽月冷笑的声音,绝情中带着些寂寥的绝望。
云天和牟斌双双,心颤了下,他们都知道,苏挽月说出来的话,都不是玩玩而已。几招过后,牟斌拿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剑身上也残破开来,再一招,是云天接的,直接踉跄了几步,有些狼狈。
虽说他们两人没有使全力,但以二敌一仍然不见占上风,苏挽月的武艺已经早胜当年了。挽了几个剑花,长发飘飘间,有些恣意逍遥之感。长剑袭来,那笼罩在剑身上的黑气,仿佛是沾上的一层毒气,让人稍微受个皮肉伤都不敢了。
的确,她剑身上的黑气是种毒药,无需涂在剑刃上,由她握剑的手传来即可。
苏挽月很多年前,就知自己体质异于常人,也难怪冷霜迟要拿走她的翠蛇,但那些都不会再困扰她了。人活到一定年纪,自然就会开窍,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是不会让人练到一等武艺的,任何事都有捷径。
朱佑樘依旧长身而立站在那,事不关己的漠然神情。垂头看了看怀里的独孤十二,拍了拍她脑袋,“别怕。”
“我哪有怕了……”独孤十二皱着眉头,嘟囔了句,嘴巴翘得老高。
朱佑樘笑了下,众目睽睽下,低头含了她嘴唇几秒。
那边打得风生水起,苏挽月几乎要把地都掀翻过来了,她只是似乎还不习惯用剑,但手法仍是很快。凡是那柄剑扫过的地方,一片狼藉,若她手里的是龙鳞,效果可能更惊人,何况她现在右手有些僵硬,破坏力依然无敌。
云天绣春刀刺了过去,没敢真往要害刺,就愿让苏挽月拆了这招,牟斌恰好翻身从后心偷袭,能夺了她手里长剑,两人再好制住她。
但苏挽月反应太快了,长剑斜斜划了半个圆弧,云天的绣春刀被带到了旁边栏杆上,再稍一使劲,刀身折断,汉白玉的栏杆上出现一道长长的口子,他那柄黑钢锻造的绣春刀,竟然是被苏挽月内力给震断了。虽说保不齐杨宁清的剑也是稀世珍宝,但硬碰硬中,胜负悬殊已分。
云天愣在当场,苏挽月身形往后退了半步,牟斌左手成钩,朝着她的面门袭去。但她脸上的血流得更多了,那朵花的每一瓣花瓣,都被染得妖艳非凡,她眼睛红通通的,看得牟斌又不忍心。
“莫殇,你要去干什么?那边两大高手联手,怎么会输呢,再说,三个男人欺负个女人,似乎有失道义。”张菁菁自然是看得到云天处了下风的,见莫殇有提剑之势,轻轻淡淡说了一句。
“是。”莫殇站着没动了,手放了下去。
朱佑樘抬了下眼皮子,看着几步之遥的人,没怎么放在心上。他知道张菁菁那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的确,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一场闹剧。只怕人人都以为锦衣卫是草包,皆是一等一的高手,联手还打不过一个女子。
“她武功以前没这么厉害啊。”独孤十二有些怕冷,缩在朱佑樘怀里。朱佑樘也不在意,大大方方像裹小兔子一样搂她在裘衣下头,纯碎是来看戏的架势。
“哦?你以前见过她?”朱佑樘问得意兴阑珊,修长的眼睛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喜悦。
“也不是,以前在兵部当差,听过啊。”解释了句,不是太好的答案。
牟斌和苏挽月卷到了广场中央,两人十米之内,都是打斗的范围。朱佑樘一时间,觉得武举的殿试好像提前了,看得饶有兴致。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招招防御也没有落什么下风,但好像再这么下去,好像苏挽月会赢。拆了数十招后,牟斌在退了半米。
“皇上,为什么不要夜枭来打呢?他不是最厉害的么?”独孤十二像个小孩子一样。
朱佑樘扯着唇笑了笑,“你觉得朕会为了护你,把所有底牌都拿出来?”
独孤十二身体一僵,没有说话。
朱佑樘抬手抚着她顺滑的秀发,轻声说了句,“要听话,听话的孩子才有糖吃。”
又抬眼看了看那边战况,牟斌仍是不出狠招的话,十招以内,必定败下阵来。朱佑樘不禁在想,等下怎么办,难道真把怀里的人交出去让苏挽月砍了?不行,她还有用。头疼得在想,让宫里的锦衣卫都来捉拿苏挽月的话,事情又似乎闹得太大。苏挽月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宁愿死在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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