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盯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白袍少年,啐了口唾沫,问巫子玉:“那是何人?”
巫子玉瞅了眼青岚,心情甚好,道:“那是东阳侯府的孙侯爷,季剑季小将军,你惹不起。”
青岚哼了声,眼睛一翻,道:“有什么了不起,运气好而已,总有一天,我也会运气好的。”
说时,他又射偏了一箭。
青岚转头,十分不满的朝站在一旁看好戏的九辰和九幽嚷嚷:“你们倒是有个厉害的帮帮我。”
九辰专注的盯着场上动静,不作理会。
倒是九幽笑吟吟的指点了两下他握弓的姿势,道:“威虎军所用三石弓,比寻常三石弓要重,你臂力不差,就是用力过猛了。譬如这勾弦,你不必用上五指,拇指拉弦,食指轻抬箭尾,中指再扣住拇指试试。”
青岚依法照做,终于沿直线射出一箭,兴奋的高呼:“九幽,你可真是我的救星!”
到了第七场,轮到了巫子玉上场。
他拿起弓,慢腾腾踱到白线之外,一壶箭,皆是软绵绵的落在脚边,被周围人好一阵哄笑。
巫子玉脸皮甚厚的左右作揖,道:“在下技术浅陋,日后,望各位兄弟多多赐教。”
第八轮,轮到青岚上场,同一组的,还有那身高八尺的汉子和他的小兄弟。
青岚还有些手生,前五箭都射偏了,他本以为,自己的箭术已经够烂了,定然要被众人嘲笑。谁知,那八尺大汉,由于身量太高,整场都在猫着腰找靶子,稍一用力,那箭便长了翅膀般,飞向天边,再无踪迹。而他那兄弟,更瘦弱的不成样子,连弓都拿不稳,总共二十五箭,倒有二十箭是直接从弓上掉了下来。
众人不仅嘲笑,已然是心生鄙夷,青岚整场脸红心跳,箭射的越来越偏,倒没一支挨住靶子的。
也不知是不是箭术烂的都凑到了一起,第八轮,竟无人通过考核。
青岚甚是泄气的下场,将弓箭扔进草丛,可怜巴巴的望着九幽:“我是没本事进骑兵营了。”
第十轮,轮到九辰上场。
青岚耷拉着头,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巫子玉和他凑在一起,煞有介事的道:“论起箭术,我这弟弟要排第二,可没人敢排第一。”
他话音方落,九辰第一箭,正不偏不倚的射在了旁边人的靶子上。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声。
青岚刚要打起精神,见状,叹了口气,又蔫了下去。
紧接着,九辰第二箭,又射在了负责数箭的小兵的头顶上。
第三箭,又射掉了恰巧路过此地的副将的头盔顶上的红缨。
最后一箭,干脆射到了将要燃尽的香头上。
射箭射偏的,众人见得不少,但能把箭射的这么偏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起初还是哄笑不止,到最后,皆是唏嘘一片。
巫子玉神色古怪,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人群中,尚有另一人,双拳紧握、双目几欲喷火,不解兼愤慨的盯着场中的黑衣少年,却是季剑。
等九辰下场后,九幽悄悄拉他到一旁,好奇道:“大家都挣破头要挤进实力强的骑兵营,兄长为何反其道而行?”
九辰轻蔑一笑,道:“向来只有我挑营盘,岂有营盘挑我之理?”
说罢,他皱起眉毛,有些不高兴的问:“谁是你兄长?”
九幽但笑不语,摇头摆脑沉吟片刻,忽道:“既然如此,我也压你一注。”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阵阵凄惨响亮的哭声。
九幽循声望去,只见那八尺大汉正像个孩子似的,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周围聚了一圈人,指指点点。
那身量小的瘦弱少年不耐烦的坐在一旁,不胜聒噪的捂着耳朵。
九幽立刻拉着九辰过去,关切的问:“这位仁兄,有事好商量,你哭什么?”
那大汉哭的更惨烈,抹着泪道:“俺听说,骑兵营的俸禄,要比步兵营高出三倍,饭也比步兵营的好吃。俺村里闹饥荒,俺姐俺娘都饿死了,俺就指望着进骑兵营,给俺兄弟治病呢。考核不通过,俺就进不了骑兵营了,这不是要俺和俺兄弟的命吗?”
周围不少人怀了同样的心思,听了这话,一时恻然,忽然都沉默了下去。
九幽看了看旁边的瘦弱少年,果见他脸色苍白,似有不足之症。
那少年似乎特别抵触别人用异样眼光看他,立刻挡住脸,刻薄讥讽道:“看什么看,我可没他那么傻。”
九幽无奈的摇头,反握住那大汉的手,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那大汉眼睛顿时放光,激动的抽泣道:“你不骗俺?”
九幽笑着,认真的点头。
那大汉立刻破涕为笑,高兴的举起那瘦弱少年,又蹦又跳。
少年急得大叫:“憨子,你快放我下来!”
走开后,九辰狐疑不定的盯着九幽:“你跟他说什么了?”
九幽眨眼笑道:“你真想知道?”
九辰最不屑兜圈子,又怕他戏耍人,冷着脸走开了。
九幽看着他背影,不急不缓道:“我告诉他,一月内,步兵营的俸禄会超过骑兵营。”
九辰脚步微微一顿,片刻后,嘴角轻扬,继续走远了。
因为这句话,在最后一轮考核中,九幽因为差了一箭,落选骑兵营。
垂文殿,已近三更,巫王依旧在披衣处理奏简。
一袭金衣,悄无声息从侧殿门步入,静立殿中,等待巫王处理完手中正阅的一简。
巫王头也未抬,便问:“考核结果出来了?”
来人轻笑一声:“王上圣明。”说罢,恭敬递上简册。
巫王只让晏婴接过去,放在案旁,并没有打开看的意思。
殿中,金衣鬼面的男子打趣道:“王上难道不关心世子殿下的成绩么?”
巫王提起朱笔,在简上画了个圈,才哼了声,道:“不过是风头尽出、技压整营之类,有何可观之处?”说完,他忽然抬起头,笑了笑:“孤倒更关心,玉儿表现如何?”
男子轻咳一声,斟酌道:“只比殿下略差一些而已。”
巫王颇有意外,道:“当真?”
金衣男子摸了摸鬼面上的假鼻子,指着那卷册简,道:“属下不敢欺君,王上一看便知。”
巫王果然拿起简册,展开浏览起来,只是,渐渐地,他的面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全偏,一发未中。”
巫王骤然拍案,脸色铁青,眉峰犀利逼人:“他当真以为,军中是儿戏之地!”
金衣男子幽幽道:“若百发百中,王上嫌殿下出尽风头,若一发不中,王上又嫌殿下儿戏军法,要属下说,殿下也确实难做。”
巫王忍不住笑骂道:“你少贫嘴。他那点心思,孤最清楚不过,等新兵营训练结束,若骑兵、步兵两营相安无事,你再来替他开脱不迟。”
金衣男子轻笑道:“到时,王上也许记得,还差臣一个死士营的主帅。”
巫王默然,又盯着简册上的这行字看了会儿,忽问晏婴:“湘妃去南山寺有几天了?”
晏婴躬身答道:“整整两日了。”
巫王又问:“她都做了些什么?”
晏婴小心翼翼的回道:“娘娘白日里一直跪在观音金像前,进奉露水,只有晚上,才回客室休息。吃完晚膳,倒是会去寺里的后院转转,听说,那里种了很多萱草,娘娘甚是喜爱。”
巫王笔尖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道:“孤记得,那座钟楼,也在后院。”
晏婴脸色泛白,不敢再接话。
倒是金衣男子垂手禀道:“钟楼那边,自有血卫盯着,王上尽可放心。”
巫王稍稍定了定心,斟酌片刻,吩咐晏婴:“盯紧她,若出了差漏,孤唯你是问。”
“老奴遵命!”
金衣男子微微笑道:“王上这么快就要收网了吗?”
巫王执笔,重新蘸满朱墨,却道:“大鱼还未出水,言之尚早。引一引,倒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