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心报复的话……”
得罪了庶民,民告官是天大的难事。得罪了“上面”,被报复就是分分钟的事了。
怪不得在王御史家里,齐老爷要那样说。
“爹爹,您在官场与什么人有过节吗?”
齐老爷苦笑。“齐家祖训严格,子孙为官必须尽责忠君,尤其不得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爹爹做了这么多年官,一直小心周旋,只做该做的事,绝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也许,这就是爹爹得罪人的原因吧。”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官场是个大熔炉,想要坚持原则,不走各种潜规则,保有本心——哪儿那么容易。
齐老爷并不是个迂腐的人。他既懂得唯上又善于唯下,多年来游走于权力和原则的边界,灵活维持着各种平衡。与权势集团、利益团体打交道,他有他的技巧,安然撑起齐家的天。
可个人力量有限,冲突面前,只要你想坚持立场,总有hold不住的时候。结果无非两个,一是腐化自己,二是得罪别人。
尤其是,激怒了有权有势的人。
“秦娘娘?”雨璇惊讶了。
“确切地说,是靖国公秦端,皇后娘娘的族兄。”齐老爷叹道。
原来,还是强大的外戚。
当今皇帝在早年被立为太子之后,这储君地位不是一直那么稳定的。太子在一次次争斗中站稳脚跟,没少借太子妃秦婧娘家的势,即位后,秦家以及秦家的亲朋好友,就雨后春笋般地提拔了起来。最大的荣耀就是秦娘娘的兄长做了权力最高的官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
此后秦党一脉渐渐壮大。付出一个女儿就收获这么多势力,秦家真可谓一籽下地万籽归仓。
秦端六十多岁了,大了皇后二十岁,都快出五服了,可人家会抱大腿,如愿封了个靖国公的高等爵位。
外戚坐大,这是哪朝哪代都免疫不了的顽疾。
对于这些人,齐老爷一向是敬而远之的。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很多时候只能和他们打交道。比如说,靖国公府老夫人寿宴啊,添了个重孙子啊,等等,秦府送来帖子,齐老爷不但不能不去,还得带着家眷、怀揣重礼一起上门。
齐老爷出身名门望族,是当前家族中官职最高的。他广有口碑,资历深厚,在朝中又结识了不少至交,很受皇帝的赏识。入仕二十多年,虽然升得不快,可还是官途稳进,不出意外的话,做到六部尚书是极有可能的。秦老国公看中这一点,向他伸出了橄榄枝,想要把他纳入麾下。
自然而然地,齐老爷没点头。先是婉推,几番纠缠之后就变成了断然拒绝。
秦老爷子恼羞成怒。出现今日这局面,其实只是早晚的问题。
不过是一个局,为的是惩罚齐老爷“不识抬举”。也许,邬少璧此番行事,就有秦党爪牙的挑唆在里面。树大必然生虫,你就是再行得稳坐得正,约束得了所有的族人下人吗?
“爹爹,您拒绝了他们,那官员之中,您属于哪一派?”
“孩子,你说呢?爹爹当然是忠于皇上。”
可他效忠的皇帝却要把他贬到不知什么穷山恶水去。
“我想皇上也是情势所逼,无可奈何啊。”齐老爷再次叹息。
没错,要不然,怎会连个调查取证的环节也没有。外戚掣肘,有如毒瘤。
“爹爹,难道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您想过没有,一旦您败下阵来,整个齐家恐怕都要沦为鱼肉啊。”雨璇着急地说。
她指的不仅是他们一家四口,还包括了渭南整个齐氏家族。齐老爷官儿做得最大,如果他都在疾风骤雨中倒下,齐家还有什么人是不可摧毁的?
拉拢,腐化,蚕食……齐氏子弟会一个个地被纳入秦党麾下,被他们当做枪来使,最后沦为炮灰。即使运气好到在秦党中后来居上,也会在某一天随着秦党的最终倒台而灰飞烟灭。
小说里,电视电影里,这样的桥段还少吗?
“霏儿说得对。渭南齐家经不起这样的打击。爹爹,孩儿这几年在外游学,结交了不少朋友。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加上朋友的帮忙,一定能渡过难关的。”齐震激动地说。
“现在既然公文还没下,说明皇上那里还有些犹豫。爹爹,咱们现在就去制止邬少璧,您再通过您朝中的好友使使劲儿,能不能挽回一线生机?”雨璇问道。
齐老爷未置可否,齐夫人已经心急地站了起来。
“我这就去找王嬷嬷。震儿、霏儿,娘和爹爹都老了……”说到这里突然眼泪涌出。
雨璇给她擦掉眼泪,郑重地说:“娘,您放心。哥哥说的,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一定能挺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