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延秀这才想起,似乎这人的腿上也都是疤痕,却是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之搏。
让武延秀意外的是,中年汉子的身上,穿的是军甲,但极为破旧。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年。
此时,正看着那婢女的汉子出声儿了。
一口流利的官话:“丫头,对不住啊!命不好,来世投个好人家。”
说完,汉子帮婢女整理好乱掉的衣装,又用香帕盖住了面容,这才缓缓转头,直视车底下的武延秀。
“啊!!”
武延秀吓的一声惊叫,这人原来早就发现他了。
“你....你别乱来!”
那人一笑,“别怕!劫财,不取命!”
向仍然在抵抗的侍卫递了递下巴,又道:“叫你的人停手,我保你有命而归。”
“否则....”
汉子亮了亮手中的直刀,意思已经相当明显。
武延秀一看,想都没想,“住手!”
“全都住手!!”
现在,他在人家手里,那个真是动动刀子,小命儿就没了。
那边侍卫一听,“住手?”
知道主子已然成擒,不敢再有动作,渐渐放下兵刃,束手就擒。
而山贼们果然说话算数,只是收了众人兵刃,再无动作,更没有杀人之意。
留下十来个人看管众人,其余的人则是有条不紊地开始往山上搬东西。
......
武延秀见那汉子不杀人,心中也是稍定几分,甚至敢与那汉子说话。
“听话音儿,好汉是中原人?”
那汉子已经收起了刀,靠在一旁瞥了一眼武延秀。
回道:“小郎君放心!说不取命,就不取命。”
“嘿嘿。”武延秀心中更宽。
“好汉一言九鼎,当是无差。”
不过,眼见山贼要把他的那辆马车赶走,武延秀有点得寸进尺。
要知道,武延秀什么身份,也不是什么不知进退的主儿。
但是,毕竟娇生惯养出来的,失了些东西,死伤了侍卫,这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叫事儿。
只是,马车不能赶走啊,难道让本公子腿儿着回去?
苦声道:“好汉,此地离潭州甚远,能不能....能不能把马车与我留下?”
“嗯?”汉子乐了。
心说,这小郎君还真是不知好歹哈?都这般田地了,还想着要马车?
不过,转念一想,这趟买卖也着实赚了不少,当真是一趟顶十年。
再加上这小郎君还算配合,算了。
言道:“马车带不走了,给你留匹马,骑回去吧!”
那马车可是好东西,那面镶金挂银,都是宝贝。
武延秀一听,留了马匹?
本来已经不错了,可是,武少爷有点飘了。
骑回去是比腿儿着强,但是,这山路崎岖,骑马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儿。
主要还是,这汉子挺好说话,属于知理明事的山贼,甚至其举动颇有几分气度,让武延秀....
好吧,古时贵族骚包得很,这种事儿遇见,惊恐过后,反而觉得是一段传奇。
而且,传奇嘛......要是丢人之后,能将贼将以王霸之气收归己用,那就不是丢人的事儿,而是佳话了。
没错,武少爷竟然动了招揽之心。
这汉子一举一动,不但有风度,而且像是见过世面的人,也值得招揽。
想到这儿,武延秀高深一笑,似有深意地看向那汉子。
“有一问,不知当不当讲?”
汉子低头,“问!”
环指车驾仪仗:“好汉就不好奇,本公子的身份?”
“就不怕本公子大有来头,今日一走,来日复仇,带人剿灭了好汉的山寨?”
“呵。”
汉子一乐,都懒得搭理这个纨绔公子。
也不看看都老峰是什么地方?还剿灭?
这是黄泉路,鬼见愁之地。
笑看武延秀,“劝小郎君一句,出门在外少说多看,能保命!”
“除非你带个万八千的禁军前来,否则.....”
“老子还真不怕!”
武延秀闻罢,不觉面热,反而得意地看着那汉子,“哈哈,好汉觉得本公子叫不来禁军?”
不等汉子反应,“好汉留我性命,本公子感激不尽!欲与好汉结交,便不再隐瞒什么。”
“实不相瞒,好汉可知我是谁?”
汉子皱眉,“谁?”
“我乃当朝太子武承嗣之第五子,淮阳王.....武延秀!”
说到此处,武延秀长身而立,甚是潇洒。
表明身份,接下来那就是......
“汉好可愿弃匪从良,与本王同行?”
“将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哪还看得上这点小财?”
“......”
武延秀侃侃而谈,只等那汉子纳头来拜。
却没注意到,当他说出,他是太子武承嗣之子的时候,那中年汉子,包括贼众之中的几个汉人装扮的人,不由得浑身一僵,齐齐地向武延秀看来。
眼神之中,渐有杀气涌出。
“你....是武承嗣的儿子?”
那汉子终于开口了,声调阴森可怖。
但是,武延秀还在飘着,根本没意识到,这条黄泉道真的要成了他武延秀的黄泉路。
“那还有假?”
“当真?”
“当真!”
“好吧!”
汉子长叹一声,似是百感交集。
“老八....”
“在呢!”叫老八那个汉子双目已然充血,握着刀柄的指节更是森白。
“杀......”汉子目光猛然一厉。
“一个不留!”
说完这句,都老峰下,黄泉道上,刹那间变成了真正的修罗道场。
那些原本保住一命的侍卫亲随还在茫然之中,却是山贼们疯魔一般的刀兵已然到了身前。
“这....”
武延秀已经懵了,怎么回事?
他全完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山贼汉子已经再次抽出直刀,一步一步,以重若千均之势,向武延秀逼了过来。
“你!!”
“你要干什么!?”
武延秀似乎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彻底失了方寸。
“我...我告诉你!!”
“我爹是当朝太子!~!”
“我爹是武承嗣!!”
“你!!你敢杀我!!我爹必追查到底,把你的都老峰,踏为平地!!”
“你必不得好死!!”
此时此刻,哪还有之前的潇洒俊逸?
可是,歇斯底里的撕嚎,亦不能动摇那汉子半分。
“你爹是武承嗣......”
汉子的声音沙哑。
“可是,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
武延秀肝胆俱裂,脑中空白,本能一问,“你..你是谁?”
“房州......”
“吴长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