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的平安和小路子给锦书打千儿,“哟,咱们锦姑姑回来了!”
锦书浅浅一笑,“嗳,回来了。”
小路子眯缝着小眼睛一通扫视,“才歇了两三天,都好利索了?要我说该多躺两天才好。”
锦书提了袍子跨过门槛,边走边道,“我闲不住,躺多了连骨头都散了,还是早点儿上差的好。”
这时已是巳时末,交午时的时候,太皇太后早用过了膳。按着宫廷的规矩,午时是必须午睡的,这叫得天地阴阳正气,是保证长寿健康、精神畅旺的头一条。各宫主子、小主,个个都要照祖宗家法办,晚上不许贪玩熬夜不睡觉,更不许早晨睡懒觉赖床,宫里几万的人口都要严格遵守,老祖宗是表率,上行下效,她尤其注意这一点。
锦书赶在太皇太后上床午睡前进暖阁里,平常请安不需要行稽首礼,只有几日不见或是大病初愈见驾才要行大礼。太皇太后正坐在梳妆台前,让梳头太监卸了头上的钿子和燕尾准备歇觉,从镜子里看见她进来,远远跪下趴着磕头,声音金石一般的清脆,“老祖宗,奴才回来了,给老祖宗见礼?”
太皇太后撂下手里的通草转过身来,和蔼道,“行了,别跪着,委屈了屁股又要委屈膝盖,那怎么好!”
殿里人听太皇太后说得诙谐,都噗地一声笑出来。大梅离她最近,忙弯腰扶她,凑趣儿道,“老祖宗都叫起来了,快谢恩吧,回头叫咱们看看屁股伤得怎么样了。”
大家在慈宁宫里说话,只要无伤大雅,都敞开了随便说,也没个忌讳。梳头刘虽不是外人,可就算净了身也是个男的,当着男人的面屁股长屁股短的,多让人尴尬别扭啊!锦书窘迫得红了脸。
太皇太后笑吟吟道,“好丫头,别搭理她,咱们不叫她们看,只给我一个人瞧。”
锦书知道她开玩笑,再扭捏就是不识抬举了,这不过是顺嘴逗闷子的话,她哪里会真看!屁股上又没有乾坤,谁稀罕瞧!瞧了还要长针眼,多不值啊!锦书应道,“老祖宗要瞧,做奴才的没有不遵命的,只是难为它,竟还有这样的福分呢!”
入画掩着嘴笑得欢快,“果然脸盘儿大,老祖宗都抬举着。”
锦书跺脚嗔起来,满脸的娇憨之态,倚着太皇太后道,“老祖宗,您瞧她!我不依!”
太皇太后实在的喜欢她贴心儿的样子,要是养不熟似的远着,她还真是不待见,如今她这个模样儿,一点儿也不生分,真像透了敦敬皇贵妃在世时的做派,叫她从哪里厌恶起来呢!她伸手摸了摸她长长的大辫子,安抚道,“那些个蹄子愈发纵得没边了,这还了得!过会子叫她们给你敬茶赔罪。”
锦书含笑应了,太皇太后又问,“可大安了吗?”
锦书道,“老祖宗放心,奴才结实着呢,挨两下子隔天就能好。”
太皇太后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来,可怜见儿的,金枝玉叶的身子,却有比黄连还苦的命。明治皇帝儿子多,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江山在手时疼得什么似的,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如今呢?堂堂的帝姬沦落到做侍女,挨板子,主子还给小鞋穿,这孩子怎么不让人心疼?换了是自己的孙女儿,不得叫她痛断肝肠么!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好孩子,这趟受了莫大的委屈,我心里都知道,你在我身边呆着,往后自然补偿你。”
锦书眼里含着泪,连忙低头道,“奴才能侍候老祖宗,就是天大的造化了。老祖宗是大佛,奴才就是个小沙弥,天天的在您脚底下,跟着念念经,学学佛道,我也能修出半个仙身来呢!奴才谢老祖宗都来不及,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就是把奴才磨成了粉,也不足以报答老祖宗的大恩大德。”
太皇太后听了这好大一通,越发的撞到心坎上来,对塔嬷嬷道,“你瞧这小嘴儿体人意儿的,往我腔子里头倒蜜呢!”又对锦书道,“着两天你先别值夜,等伤养透了再当差不迟。你去崔总管那里回明了,就说是我说的,眼下只管敬烟上的事儿,旁的打发别人做去吧。”?锦书抿嘴笑着福了福,“是。谢老祖宗体恤。时辰也到了,奴才伺候老祖宗歇着。”
说着扶太皇太后起身往拔步床前去,半跪下替她脱下鞋子,一眼看见她脚上还穿着她绣的袜子,便道,“如今天热起来了,奴才再拿白绫缎给您绣几双,要庄重又喜兴儿的,老祖宗喜欢什么样的花式?”
太皇太后被她看见了袜子有点不好意思,脸上装出平常的神色来,只道,“今儿好玩才拿出来穿上的,别费那功夫了,脚上的玩意儿何必较真。”
锦书给她掖好了被子,边摘幔子上的银帐钩边说,“再过几天就是花朝节了,花中以牡丹为贵,奴才绣丰台出的‘梨花雪’吧,应景儿,给老祖宗添个彩头。”
太皇太后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想来心里是愿意的,不过放不下面子答应罢了。锦书淡淡一笑,轻手轻脚退到寝宫垂花门外。
太皇太后歇午觉不要人在跟前伺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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