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看见锦书歪在榻上擦脸,上前蹲了福道,“主子怎么毛躁起来?不问情由的去放人,陈贤妃肯定是不依的,回头必定要闹了来。”
锦书冷哼一声,“叫她来,别打量怀着肚子我就奈何不了她!她既然爱出头,我就拿她做筏子。我才晋位,原不想立威的,大家各自过日子,谁也不惹着谁,挺好的事儿,不曾想偏有人作祟不叫我好过,反正闹了,索性大家都别想安生!”
蝈蝈儿看她气得不轻,嘴上不好说,心里却觉得她太过仗义了些。到天到地论,宝答应和她没有那么密切的关系,就是有前头太子那一层,到底促成那件事的是太子,她过意不去把责揽了过来,这些时日对古鉴斋的关照作弥补也尽够了,犯不着为个低等媵妾得罪贤妃吧!
她挨了过去接她手里的帕子,小心道,“主子,奴才有句话想和您说。”
锦书调过头来看她,“你有话就说,我听着的。”
“我想和您说,别人的肉,再怎么贴不到自己身上。万事都有个限,就好比您和宝答应,哪里能看顾她一辈子?走得太近惹人侧目,再弄出些有的没的来,对她不好,对您自己也有损耗。”蝈蝈儿舔了舔唇,脸上有难色,“您再过几天就要随万岁爷往漠北,宝答应还得在宫里生活,您前脚走,贤妃后脚更变本加厉怎么办?她孕了皇子或帝姬,地位是岿然不动的,要对付个小答应,简直玩儿似的!依着我说,您在中间调和调和反倒好,说个情儿,大事化小也就罢了。”
锦书叫她这一提点回过味儿来——可不是吗,救得了一回,救不了第二回,她总有落单的时候。宫里人心险恶,她位份低,不能随扈,留下来岂不任人宰割?
“我琢磨着你这话有理。”她蹙眉靠在引枕上叹气,“我和万岁爷求过,想晋她的位,也免得遭别人随性儿欺负,可万岁爷说什么都不答应,怎么办呢?”她揉了揉额头,“我得想个两全的法子。蝈蝈儿,我也不知是怎么的,对旁人没那么上心,偏对她撒不开手。按理说,我在吃穿用度上顾念她,叫她过得滋润也算尽了意思了。可你看看,她一出岔子,我就急得火烧眉毛,这是怎么回事!”
蝈蝈儿笑道,“您是热心肠,加上她和您有几分像,您就真拿她当姐妹了。”
她沉吟道,“大约是吧!她不容易,活得比我艰难。”
“那奴才这就去追芍药儿?”
锦书摇了摇头,“人是一定要放出来的,纵着陈贤妃,她越性儿放肆得没边儿了。还有淑妃和通嫔,把宫务交给她们,这倒好,比我还不问事。我先头说把宝楹托付给她们,看来是靠不住的。”
“主子要传她们来问话吗?”蝈蝈儿慢慢替她打着扇子道。
“先搁着,回头再说不迟。人多了反而不好说话,贤妃不来则罢,万一来闹,我也要挫挫她的锐气!”
正说着,外面苏拉通报宝答应到了。锦书忙下榻迎出去,看见宝楹发髻散乱,由新儿和小宫女扶进来。上了台阶自己抿抿头,朝锦书请了个双安,“奴才失仪了,贵主儿见谅。”
锦书满心晦涩,看她狼狈得那样,越发憎恶陈贤妃。
“这是怎么回事?”她上去携她,她却往后退了一大步。
“奴才在里头关了一夜,身上脏的。”言罢笑了笑,“贵主儿自去坐着,奴才下头给您回话儿。”
锦书无奈叫人搬了杌子来给她坐,方道,“是回去的路上碰见她的?”
新儿在一旁愤愤不平,接口道,“我和主子回古鉴斋去,过景耀门夹道正遇上贤主子的肩舆。正是拐弯的地儿,一个没留神险些撞上,贤主子的辇晃了晃,又没跌下来,她就说宝主子是成心的,要害她肚子里的龙种。主子一味的赔礼说好话儿,她就是不依不饶,嘴里夹枪带炮的骂得难听,还牵扯上您,说您有法术,把万岁爷弄得五迷六道,害了太子爷,害了皇后娘娘,迟早要颠覆大英。主子和她理论,她发狠叫精奇嬷嬷抽主子嘴巴……”新儿哭得语不成调,拭着泪道,“后来就把主子和我都关到北五所去了,说没她的令儿不叫放出来。”
锦书听得拱火儿,这贤妃向来目中无人,仗着大肚子索性甩开膀子不顾情面了。原先她在慈宁宫当差时就领教过她的利嘴,如今公然的编排她,这口气断不能忍!
她握着拳点头,“这事儿我知道了,委屈姐姐关了一夜黑屋子。”偏头吩咐春桃,“你带宝主子上西次间里去,伺候沐浴,后头的事交给我办。”
宝楹哀声道,“人在矮檐下,忍忍就算了,您别为我和她闹。”
锦书笑了笑,宽慰道,“我心里有数,你别管,梳洗完了吃饱肚子歇着,也别出来,她在我这里撒泼,管叫她得不着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