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这一天,正是在如此细雨纷纷的早春景色中,秦澜心和钟逸一行人踏上了离开顺天码头的客船。
秦澜心站立在甲板上,钟逸为她撑着一把伞,两个人朝着码头岸上站满家人的方向不断地挥着手再一次的道别。
三日后,船在一处途径的小码头停了下来,秦澜心和钟逸在钟阳、钟飞、重双和重喜四人的陪同下身着便装改乘快马往西北日夜兼程。
为了节省时间尽快到达西北熟悉情况和准备春耕,秦澜心和钟逸商议之后,由重鹰、重飞负责运送家当物什从官道往西北湛州行驶,而他们抄近路骑快马争取早日到达。
一个半月后,从一开始的快马颠簸险些吐出来,到现在屁股都要在马鞍上磨出厚茧,秦澜心终于快要踏进西北的地界儿了,这一路上光是马都累死了好几匹。
“不是说前边就是品州了吗?怎么这一路上连个人影儿都很难见到!”
几人下马之后看到了品州的界碑,他们现在走的道儿算是大路,但来来往往的人少得很。
“别着急,我们往前面走走,钟阳探过路,前面应该有个小镇子,从镇子上找官道再行几日路就可到湛州了!”
钟逸看着为了赶路不停歇的秦澜心整个人又瘦了一大圈,心疼的不行,可这次他们不是为了出外游玩而是身上带着很重要的任务,所以他把越影给她骑,至少她能舒服一些。
于是,六个人骑着马由钟阳带路继续往前赶,天快黑的时候终于赶到了之前说的小镇子,只是说是镇子,也就十来户人家,别说是客栈,连个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而且这地方骑马来的人也少见,所以胆小的百姓们家家紧闭门户,就怕是恶人来敲门,最后惹得重双和重喜都是一肚子气。
“少夫人,这些人真是太可恶了,都说了咱们不是恶人,只是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可他们却把咱们当贼一样地防着。”重双气呼呼地说道。
这一次出来,四人都称呼钟逸为“少爷”,称呼秦澜心为“少夫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别说了,要不咱们今晚还住在外边吧!”现在是晚上,百姓们有防范之心秦澜心也没觉得有什么,而且这一路越往西北而来她就觉得这里的百姓对任何外来陌生的人防范心都比别的地方的人要重。
“少爷,镇子外边有个树林,那里面有一些逃难的百姓。”重飞刚才发现远处有火光,就骑着马去看了一下,发现了那些人。
“那我们也过去吧!”钟逸说道。
于是,一行人骑着马朝着镇子外边的树林而去,远远的就能看到燃烧的点点火光,离得近了就能看清那是一小堆一小堆的篝火,而且每个小火堆周围都或坐或躺着衣衫褴褛的老人孩子和妇女,身强力壮的男子则负责在四周警戒,以防有不知名的野兽突袭。
“什么人?”刚才这群人就似听到了马鸣之声,此刻黑暗中突然出现六匹骏马,每匹马上都坐着一人,把他们都给吓一跳。
所有睡着的人都醒过来了,好几个孩子都被吓哭了,这些人都惊恐地聚在一起,男人们拿着木棍子守着最前方,他们以为是遇到了山匪。
“你们别害怕,我们是过路的,镇子上没有客栈,所以打算和你们一样在野外露宿。”秦澜心下马而立笑着温和地说道。
“柱子,听着这声音不像是坏人,把棍子都收起来吧!”人群中一个补丁衣服头发花白的老者说道。
被老者喊做柱子的男子紧盯着钟逸几人一会儿之后,这些让大家把棍子收起来,而那老者心肠极好,腾出来一个火堆给钟逸他们。
经过钟逸和秦澜心这一打扰,他们又是陌生人,这二三十个百姓也无心失眠了,只有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和几个赶路累的孩子又躺了下来,
“老人家,你们这是从哪里来,又是往哪里去?现在晚上还是有些寒凉,孩子们就这样躺在地上会生病的!”秦澜心隔着火堆询问刚才那位出声的老者,他应该是这群人中最有威严的人。
“唉,老家遭了雪灾,我们是逃出来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能有口饭吃就行!”老者满脸的风霜,看秦澜心和钟逸几人穿着好,想着定是大户人家的人。
现在他们哪还管得了孩子们会不会生病,以后能讨到一口饭吃就不错了。
“爷爷,我饿!”这时候,躺在老者身边的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醒了过来,一开口就说饿。
“花儿,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老者叹了一口气,摸着小孙女的头发和蔼地说道。
“嗯!”小女孩委屈地答应之后,又躺下睡觉了,可是翻来覆去总是捂着肚子,让秦澜心看着很揪心。
“重双,把咱们的干粮都拿出来!”有时候赶路不得不在外边餐风露宿,几人随行的包裹里都会准备一些干粮。
“少夫人,我去看看周围有没有野物!”重喜起来说道。
刚才那个叫花儿的小女孩喊饿,让她想起小时候的自己,那时的她也是这样,要不是暗云阁的人收留了她,她可能早就饿死了。
“嗯,去吧!”秦澜心答道。
“钟飞,你也一起跟着去,多找一些!”钟飞听力很敏锐,钟逸让他跟着重喜一起。
“是,少爷!”
而这群逃难的百姓一听到秦澜心说干粮,眼睛全都睁大了,几个小孩子咕噜一声就猛地坐了起来,皮包骨的大眼睛一个劲地瞅着重双手里的饼子。
“先分给老人和孩子!”秦澜心把几人包袱中的干粮都找了出来,但没剩下多少,但每个人多少都分到了一点儿。
秦澜心看到有个孩子急得拿着饼子整个就往下吞,噎得满脸通红,还好几人水囊里都有水,否则这孩子不被饿死也被噎死了。
不一会儿,重喜和钟飞就拎着几只野物回来了,拔干净毛,清除完内脏,用水简单地冲洗一下,就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重双和重喜随身都带着秦澜心特制的调料,烤野物的时候撒上一些,肉香味一会儿就馋的所有人都流起了口水,看得那帮百姓眼睛都放绿光了。
“爷爷,肉!”花儿指着火堆上还没烤熟的肉眼馋地说道。
“小妹妹别着急,这肉一会儿就烤好!”重喜态度亲和地看着她说道。
“我……我可以吃吗?”花儿的嘴角口水都掉下来了。
“可以,这就是烤给你们吃的!”秦澜心笑着说道。
“谢谢好心人,谢谢好心人!”
刚才分干粮的时候,这些人就跪下给秦澜心和钟逸磕起了头,一路走来,百姓们的日子都不好过,他们就是讨饭也讨不到几口,心善的人也有,可穷人太多了,谁又能接济过来。
“这位少爷和少夫人,你们家里还要下人吗?我有力气,什么活都能干,只要给口饭吃就行!”被老者称为柱子的男子突然跪着抬头一脸希冀地看向钟逸和秦澜心。
“我也有力气!”
“我也能干活!”
这时,在场的几个男子全都争前恐后地说道。
“不瞒各位,我们有急事赶路,家离这里很远,恐怕不太方便。不过,我这里有一些银两,你们拿着吧!”钟逸掏出一些碎银子让钟阳分给这些人。
结果这些人拿到银子之后又是一顿千恩万谢,头磕得更响了。
“太好了,太好了!有了这些银子,咱们就可以回家了!”这时人群中已经在爆发出小范围的欢呼声。
“爷爷,咱们要回家找爹娘了吗?”花儿眼睛也变得亮晶晶地看着老者问道。
老者眼睛里已经流出浑浊的泪水,他嘴角带着笑说道:“嗯,咱们回家,回家!”
这时,感觉奇怪的秦澜心问道:“老人家,你们不是从家乡逃难出来的吗?怎么还想着要回去呢?”
老者看着秦澜心说道:“这位好心的夫人,我们也是不得已才从老家逃出来的。我们都是一个村的,住在大山里面,去年冬天雪下的大,村子里好些人都被雪给埋了,只有我们这些人逃了出来。后来,我们从源州逃到了品州,想着大山外边的日子总归会好过一些,哪怕是讨饭也不会饿死,可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谁又愿意省下自己那一点点的口粮给别人呢!就这样,我们走了近三个月才到这里,可发现到了外边还不如守着自己的家好,都是一样的苦,在山里老家总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
“申大叔说得对,我现在是想明白了,外边就是千好万好,也不如咱们自家好,像这样四处飘着,人的心里也空落落的!”柱子也感叹地说道。
“要不是日子艰难,谁愿意拖家带口地去做乞丐,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老者说道。
“唉,咱老百姓不求别的,能有口饭吃就行,可就这现在也变得难了!”柱子身边的中年男子叹道。
“各位别灰心,以后这日子会越过越好的!”秦澜心安慰道。
“唉,希望如此吧!”几人愁苦地说道。
到了第二日清晨,树林里的百姓们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钟逸和秦澜心一行人已经离开了,他们也开始收拾行李拿着钟逸给的银子打算再回老家。
就在他们走出树林的时候,看到三辆马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前头是昨夜给他们打猎野物的男子。
“我家主人给你们雇了马车,上面有干粮,你们若是愿意回老家,这马车会送你们回去,你们若是想另寻他地,我家主人说会在湛州等着你们,到时定会给你们一处安居之地。”钟飞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说道。
“申大叔,那咱们去哪儿?”柱子一群人全都看着老者,等着他拿主意。
“既然恩人在湛州,那咱们就去湛州,就算做牛做马总要报答恩人才是!”老者决定道。
“好,那咱们就去湛州!这位壮士,我们愿意去湛州!”柱子高声说道。
“那好,你们上马车吧,我护送你们去湛州!”钟飞说道。
“多谢壮士,多谢壮士!”众人又跪下磕头谢道。
与此同时,秦澜心和钟逸一行人已经快马往品州的官道上行去,他们要从品州直接到湛州去,不过途径官道临近品州内城的时候,却发现很多官差押着百姓往城门口走,身后更有不少的老弱妇孺哭喊着。
“相公,相公!”“爹——”“我的儿啊……”此等悲喊之声围观的百姓无一人敢上去阻拦,而官差拿着长鞭,气不顺扬起就抽一鞭子。
“放了我爹,放了我爹!”这时,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男孩冲了上来,抱着一个官差的大腿就狠狠地咬了上去。
“兔崽子,大爷你也敢咬!”被咬的官差一脸横肉,扬起手上的鞭子就要朝身下的小男孩打去,只是鞭子半路被人截住了,而对方手微微一使劲,那官差就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
“小孩子你也下得了手,真是混账!”说话之人正是飞身下马的钟逸,而钟阳下一刻已经将还在死咬着官差不撒手的孩子给抱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咬死他,咬死他!”小男孩在钟阳怀里也不老实,看着地下的官差是满脸恨意。
“娘的,你们是什么人?!知府大人的事情你们也敢管!”那官差骂骂咧咧地起身,怒瞪着钟逸,这时其他官差也都刷地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吓得百姓们全都躲得远远的。
“啪!”还没等那官差反应过来,脸上又狠狠地挨了一巴掌,然后一个俏丽的身影站在他面前,但是那笑容却像是索命的鬼煞般,此人正是重双,“嘴巴还真不干净!”
“大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官差为什么要抓那些人?”此时,秦澜心则站在百姓中询问起了缘由。
那正在哭泣的老妇人看了秦澜心一眼,然后抹着眼泪说道:“看姑娘是外地人吧,你们别惹这些人,他们是惹不起的。这些人都是连知府的人,为了给他岳父盖房子,就抓百姓去山里磨石头,好多人都是有去无回,我儿也是刚刚被他们抓去的,我可怜的孩子呀!”
秦澜心听后脸上就变冷起来,看来这西北之地不但是穷,连当官的也不干正事,堂堂一州知府竟然为了给自己的岳父盖房子而劳民伤财,这种人就不配为官。
面对继续叫嚣的官差,钟逸早就没了耐性,看来这西北要惩治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他可没有闲工夫在这里耗着。
于是,他和钟阳、重双三人片刻便将这些官差打得落花流水,问清楚缘由只有就将被捆绑的百姓都给放了,而不等官差通报给连知府,钟逸一行人就先行找上了门。
“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把本官要抓的人给放了?给我抓住之后立即斩首示众!”连知府穿着官服叫嚣地喊道。
“我看是把你斩首示众才对!”钟逸一脚就把知府大门给踹掉了,而后边钟阳和重双则把官差全都捆绑着带了进来,后面更是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
“大胆!目无法纪的东西,来人,快来人,给我把他们全都砍了!”连知府是这品州的土皇帝,而且这个人善于逢迎拍马,私下里更是一个狠毒嗜杀之人,品州的百姓都怕得很。
“姑娘,你们快逃吧,这连知府是想杀谁就杀谁,保命要紧!”秦澜心和重喜走在最后边,有好心的百姓就知道她们和钟逸是一伙儿的,就让他们赶紧走。
“一个小小的知府也敢如此猖狂,各位放心,不会有事的!”秦澜心镇定地踏脚走进知府的大门。
此时,知府的大门一半已经被钟逸整个踹掉了,那一脚力气大得很,可见他现在也是十分生气,而随着连知府一声令下,已经有一小队侍卫把钟逸和秦澜心几人围在了中间。
“给我逮住他们!”连知府看着这不知好歹的几个外乡人吼道。
“慢着!”这时,秦澜心沉着脸高喊一声,而她这一声也很有威慑力,围着他们的人没敢动,“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说完,秦澜心从怀里掏出一块亮闪闪的金牌在这些人面前晃了一圈,然后喊道:“还不给本宫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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