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他才说完,从屋内就挑出一个半大的孩子来,那孩子一身粗布衣裳,扎着两根小辫儿,蹦蹦跳跳地朝南宫仪跑来。
南宫仪定睛一看,果真是记忆中的南宫越。
她忙弯了弯身子张开了双臂,眼泛泪花,“越儿……”
想起原身这对姐妹,自打亲娘皇后娘娘薨了之后,她们姐弟一个被迫和亲,一个流亡在外,都是九死一生啊。
这次相见,真是冥冥中上天在保佑着他们。
坚强如南宫仪,也禁不住泪洒衣襟。
姐弟两个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两个人都哭了起来。
南宫越十二三岁,个头已经快要赶上南宫仪,半大的小子,趴在南宫仪的肩头上,痛哭流涕,抱着姐姐的脖子就不松手了。
身后耶律玄心里莫名就不痛快,虽然南宫越是个孩子,但和南宫仪这般亲密地拥抱在一起,他还是吃醋了。
若是南宫仪知道耶律玄连南宫越的醋都会吃,估计得笑死。
好半天,姐弟才在众人的劝说下止住哭。
南宫仪两手捧着南宫越的脸左右端详着,半日才笑道,“越儿虽说瘦了些,但看着成熟了。”
“嗯,都是啸齐哥哥把越儿照顾得好!”南宫越一提到陈啸齐,小脸儿就是一片热情洋溢的笑容,回过头对着那个站在门口还未出来的人招手。
“啸齐哥哥,你快来!”
话落,从门内走出一个身穿青布长袍的年轻男子来,那人面有菜色,但器宇轩昂,五官清秀,含笑走了过来。
南宫仪记忆中是记得这个男人的,小时候,她跟他经常在一处玩耍,确切地说,两个人算是青梅竹马了。
“啸齐哥哥……”她跟着南宫越迎上前,喊了一声。
陈啸齐张开手臂,把他们姐弟给拥到了怀里,动情地说道,“一转眼,阿仪都长大了。”
南宫仪也自感动,在北辽这样一个陌生的国度里,还能有两个血脉至亲,这是她从未想到的。
耶律玄站在她身后,看着陈啸齐把他们姐弟给拥到怀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他们历经生死,久别重逢,这样并不为过,但他心里,就是不想看到南宫仪被别的男人给拥到怀里。
他忍了又忍,见陈啸齐没有要放开的意思,顿时就急了,上前一步就去拉开陈啸齐的胳膊,嘴里却说道,“陈公子,听闻你护着大皇子一路风餐露宿到了北辽,本王甚是钦佩!”
听着他这冠冕堂皇的话,看到他捏着陈啸齐胳膊却不放,南宫仪忍不住偷偷笑了:这个小气的男人,她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他就急得这样。
陈啸齐仿若浑然未觉,听耶律玄这般称呼,他早就猜到他是谁了,当即就抱拳笑着见礼,“敢问这位就是北辽摄政王殿下吧?久仰大名!”
耶律玄也抱拳行礼,两个男人寒暄了一番,秦佑见差不多了,就把他们让到屋里。
而门外,南宫如早就看傻眼了。
没想到陈啸齐带着南宫越都找到北辽来了,这要是被他们姐弟联手,她还能走出北辽吗?
他们会不会在北辽把她给杀了啊?
这么一想,南宫如浑身都不好了。以她的小人之心,她觉得南宫仪绝对不会放过她,陈啸齐一家子都被她娘荣贵妃给下了大牢,斩首示众,陈啸齐逃到这里,更不会放过她的。
看着众人好似把她给忘了一样,南宫如尽管心里已经吓得跟有一百只兔子在窜一样,却还是强壮镇定地吩咐身边的小宫女,“莲儿,快点儿收拾东西。”
莲儿却不知这里头的道道儿,看着自家公主惊慌失措的样子,忙问,“公主,收拾东西做什么?大皇子和陈公子来了,我们不去见见吗?”
南宫如这时候已经心如乱麻,恨不得插翅飞走。
可是这个小宫女那么不解人意,反而还多嘴多舌地问她,她哪有闲工夫跟她解释?
气得她只得瞪大了眼睛,喝骂莲儿,“你是活腻歪了吗?叫你去你就去,他们姐弟只管聚他们的,碍着我们什么事儿了?”
那副狰狞丑恶的样子,吓得莲儿不敢吱一声,只得蹑着脚步扶着南宫如回了自己的屋子。
主仆两个一时收拾好一些金银细软,抱着两个小包袱就急匆匆地要跑,却不料刚一出门,就被几个侍卫给拦下了。
南宫如一看这些侍卫是摄政王府的,顿时就理直气壮起来,“我是南陈公主,你们拦着我做什么?”
为首的正是莫风,他看着这个嚣张跋扈的公主,心里早就看不惯了。
当即就冷冷一笑,道,“公主殿下,奉摄政王之令,驿馆之内的人不能随意进出。”
南宫如一听是耶律玄的吩咐,心里顿时就慌了:难道是南宫仪那个贱人让他这么吩咐的?这么一弄,她哪里还逃得了?
在这驿馆被人看着,她就如同瓮中之鳖,南宫仪这会子要是想杀了她,跟捏死只蚂蚁那般容易。
秦佑又是个白眼狼,一心向着南宫仪,她被杀了,秦佑回南陈随便诌个什么理由,她客死他乡,连个伸冤的机会都没有。
头一次,南宫如觉得害怕了。
前些日子,住在摄政王府,她一心想着勾搭耶律玄,从来没想过会出什么危险。可现在不同了,耶律玄对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秦佑又不向着她,她还能依靠谁?
眼睛看了看四周围得铁桶一样的侍卫,南宫如欲哭无泪,只得悻悻地回到了屋子。
坐了一阵子出了一会儿神,她又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忙拉过莲儿低低地吩咐了几句,就把莲儿往外猛推,“快去,不然咱们两个谁也跑不了。”
莲儿被她吓得小脸儿煞白,只得往外走去。
南宫如趴在窗户跟前偷偷地看,谁知道莲儿很容易就出了驿馆,那个侍卫竟然问都没问。
这让她一颗心又雀跃起来,一心期盼着莲儿能快些见到平氏,到时候好派人来救她。
在北辽摄政王府,也只有平氏待她最好。所以,这个时候,她只能求助平氏。
虽然平氏也是被撵出去的命,但南宫如早就拿住了平氏的把柄,知道平氏一直和皇太后冯小怜之间有联系,她不信平氏接到信儿敢不来救她。
而秦佑的屋里,此时却欢声笑语,充满了久别重逢的欢乐。
莫寒匆匆从外头进来,在耶律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就出去了。
南宫仪诧异地看了眼耶律玄,却聪明地什么都没问。
她知道,男人有的时候也有秘密,何况耶律玄是北辽摄政王,军国大事,不是她能问的。
耶律玄听莫寒禀报了南宫如有所行动之后,心里有了数。他面色沉静地看着南宫仪和自己弟弟、表哥说着话儿,不忍打断。
好半天,见天色不早,秦佑主动起身,提道,“公主,时候不早,别误了您出城的时辰。”
陈啸齐也连忙站起身来问道,“听闻表妹和摄政王后日大婚,可别为了我们误了吉时。”
“嗨,这不还未到吗?”南宫仪满不在乎地一挥手,“我大婚不大婚的不要紧,关键是你们好就成!”
一语方落,就见耶律玄已经黑了脸。
什么叫她大婚不大婚不要紧?他要紧好不好?
秦佑一见耶律玄的脸色,就有些想笑:没想到这个战场上杀伐果决的摄政王殿下,有一天也会被南宫仪给吃得死死的。
不过南宫仪也是他的心里人,若有一天他们能成亲,他也会被她给吃得死死的。
见南宫仪还要和陈啸齐、南宫越说个不停,耶律玄急了,一把拉过南宫仪的手,道,“天色不早,别让月嬷嬷等急了。你们姐弟重逢,一时有说不完的话也情有可原。不如这样,今日就把他们一同带到月嬷嬷的山庄,本王今晚陪着你们,一醉方休,可好?”
“这样再好不过!”不等南宫仪说话,秦佑赶紧笑道,“你们都是一家人,今儿团聚,再加上公主和摄政王大婚,简直就是喜上加喜!”
“秦统领这么说,实在是大快人心!”耶律玄见秦佑也替他说话,看着他不由顺眼了许多。
南宫仪忍不住白了这人一眼,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看他猴急的样子,真是没出息!
耶律玄接收到南宫仪的白眼,不怒反笑,拉着南宫仪的手带头往外走去。
陈啸齐跟在后头,目光盯着他们两个牵在一起的手,幽幽地转动了几下。
一时,秦佑把众人送到驿馆外,看着他们上了马和车,方才回转。
不料,隔壁院子的西凉紫和西凉夜兄妹听见这边动静,也出来看,南宫仪免不了又下了车和西凉紫寒暄一番。
为了完颜烈和西凉紫的事儿,南宫仪又和西凉夜打了招呼,特意问道,“三皇子考虑的如何了?”
西凉夜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慢悠悠答道,“等公主和摄政王殿下大婚之后,本皇子再告诉你结果,可好?”
南宫仪想着这事儿也急不得,只得笑着答应了。
西凉夜又抱拳和耶律玄见礼,高声道,“在下恭喜王爷。”
“多谢!”耶律玄淡淡地回了一礼。
陈啸齐则惊讶地看着西凉夜,歪过头去问南宫仪,“这个长得比女人还美的人就是西凉战神西凉夜?”
南宫仪被他这话给逗乐了,当即忍俊不禁,低声道,“没想到他还是西凉战神啊。”
陈啸齐神配合地来了一句,“我还以为他是个五大三粗的煞神,没想到比女人还美。”
不等南宫仪说什么,他又斜睨了一眼耶律玄,“这个北辽摄政王也是出乎意料,传闻他青面獠牙,形同鬼魅,没想到却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美男子。”
南宫仪这下真是无话可说了。
她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来着,恐怕原身也是这么想的,不然,怎么会吓得上吊自杀呢?
这么说来,便宜还真被她给占了。
当下,南宫仪和西凉紫说了几句体己话,又安慰了她一番,方才上了车。
耶律玄把马让给陈啸齐,自己上了马车,和南宫仪挤在一处。
其实南宫仪想和南宫越坐在一起,好好说说话的,但耶律玄硬是把南宫越塞给了陈啸齐,还美其名曰,“男儿汉,就要先学会骑马。”
恰好,南宫越又是个非常钦佩耶律玄的,兴高采烈地跟着陈啸齐学骑马去了。
南宫仪被这男人给气得涨红了脸,他这副猴急的样子,真让她不敢面对众人了。
见他挤上马车,南宫仪索性靠着车厢壁坐好,并不理他。
耶律玄却没话找话说,“你倒是和谁都能聊上几句啊?”
南宫仪头一歪,一双妙目瞪着他,“怎么,有意见?”
耶律玄忙摆手,“没意见,没意见!”
南宫仪无语,就没见过他这么厚脸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