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最煎熬人的,华氏又蔫了好几日才逐渐恢复过来。
沈雁跟舅舅感情深厚,亦父亦友,他走了她也有些不习惯。
好在郁闷了两日,很快就到了除夕。
除夕她还是高兴的,因为这日一过,初一就是进宫磕头的日子了。
这年一反往年的气候,本该是飞雪漫天辞旧迎新的日子,竟然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虽然少了瑞雪的助兴,四面廊下点的仍然是淡黄的八角宫灯,但是明媚的阳光显然比寒冷的天气更容易调动人的情绪和积极性。
华氏换上了新衫,带着沈雁往曜日堂去过之后,又往各房里走动拜年。等到各自道贺完毕,府里忙碌了一整年的爷们儿也进宫叩拜归来,便就换了常服在家里写楹联,编灯谜,一面享受新春到来的欢腾与喜庆。
午时在四禧阁里摆完午宴,沈雁才缠着沈宓让他带着去逛逛花街,沈观裕却负手踱到二房来了,沈雁看他那模样不像是闲逛,便就告退去了华氏屋里。
华氏见她不时地探头往外,便就轻拍她:“什么日子,也不注意点。”
沈雁回过头道:“老爷极少上咱们院里来的,我在想他寻父亲是不是有什么事。”
华氏闻言,不由也往墨菊轩方向望了望,但是这又能望出什么来?便就道:“别操那么多心。”
沈雁深以为然,她也觉得重生回来这几个月,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低头跟福娘玩了会五子棋,沈宓就若有所思地跨进门来。
华氏迎上去道:“老爷寻你何事?”看来她的八卦之心其实也并不比沈雁少多少。
沈宓望着她,又望望沈雁,说道:“姐姐想让杜峻拜在我名下为弟子。”
“弟子?”华氏惊讶地。
沈雁也不由得执着棋子抬起头来。
“正是,她请了父亲来做说客。”沈宓眉头紧结着,显然并不乐见此事。
沈雁凝眉沉思。
她知道世家里头的规矩,是不兴外家收嫁女的后嗣为弟子的,沈思敏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杜家学问不比沈家差,人才也不比沈家落后,唯独沈家在周室朝堂身居要职,只有这一点比杜家强。
而沈宓又是沈观裕认定的接班人,日后杜峻成材之时沈宓或许已然位列权臣,难道她带着儿女留京过年,为的不是替沈夫人出头寻娘家弟媳妇的晦气,而是想借着沈家在官场的便利,扶持杜峻将来踏入仕途?
介时不但对杜峻有帮助,对整个杜家来说的帮助都是显而易见的。
怪不得沈思敏进京安安静静,连沈夫人陡然重病这样的事都不曾寻沈宓去说几句,原来她回娘家的目的竟是这个!的确比起振兴整个家族来,沈夫人的病因都暂且可以不去追究了。她若是得罪了二房,那么想要达到目的显然就更难了一层。
她看向沈宓:“那父亲答应了吗?”
沈宓扶膝望着她:“你觉得父亲要不要答应?”眼里并非踟蹰而是等待,显然是在考验她。
沈雁想了想,“按理说只要杜家没有什么意见的话便不成问题,但是显然姑母的意思并不止让父亲教杜峻学问这么简单,她应该是冲着让父亲将来带契着他入仕途这点来的,如果是这样,大家是亲戚,父亲不带契他不好,将来那些人脉关系不传给他也不好吧?”
沈宓点头。“还有呢?”
沈雁脸色沉下来了,“看上去就算是这样,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父亲只有这么一个外甥,如今杜家放弃身份来求父亲,父亲若是拒绝,就有些不近人情。可是杜峻如今已有十二岁,父亲与母亲还年轻,将来必然还是要生个子嗣的,假若弟弟出来了,父亲又该如何?
“即使现如今母亲就生下子嗣来,年龄起码也比杜峻小了一大截。“在弟弟长大考到科举之前,杜峻肯定已经入仕,假设那个时候他得到了父亲的支持青云直上,等到弟弟年长入仕的时候,父亲说不定已经告老,到时候杜峻以及杜家回过头来帮助弟弟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而假若父亲到时不愿履行这承诺,那么父亲就成了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回过头反倒被杜家口水淹死!这个事,怎么说都没好处,自然是不能答应。更何况姑母这也太欺负人,她就看准了父亲这辈子会没有子嗣么?!”
沈雁说到这里,竟是动了几分真气,沈宓的子嗣问题不但是华氏的心病,同样也是她的心病。除了希望父母亲百年过后能够有人把二房血脉传接下去,她更希望能有个人真正继承沈宓这满腹的才学下来,还有华氏无子而产生的淡淡的自卑,她都希望消去。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