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云笑靥如花,谢莫如也笑了,“帝都的侍卫各有章程,乍一来了眼生的,倒是好猜。”
谢静依旧是粉儿认真的模样,仰着圆圆的包子脸道,“要我,我就猜不出来。”
谢莫如神色温和,“多留心,就能知道这一行人侍卫的穿戴同帝都各府衙是不一样的,既然不是帝都府的人,肯定是外地来的。外地来人,能有这样的排场,屈指可数。”
谢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一行人不急不徐的往庄子上去,如今已是三月暮春,草长莺飞的时候,举目望去,蓝天下面就是春天最清嫩的绿意,风里夹着柳絮杨花的缠绵与春日的初暖,谢莫如很快将靖江王府这一行人抛诸脑后,与江行云谢静一并讨论起桃花庄踏青的事来。
江行云在帝都府住的时间不算长,不过,应有的产业都置起来了,江行云介绍着这处庄子,之所以叫桃花庄,便是因庄里种满桃花的缘故,江行云带着谢莫如与谢静倘佯在桃花林中,一面道,“我是看中了这处宅院,虽说在山上,却不算高山,其实顶多算个小丘陵。外头有十来顷地,我准备在那儿——”江行云指了一处凹地,眼睛在阳光下微微眯起来,“在那儿挖一个湖,种上荷花,待夏秋时就能过来赏荷花了。”
二人皆说好,谢静道,“到秋天就有许多莲藕可以吃了吧。”
江行云笑,“是啊,里头还能养鱼养虾养王八。”
谢静哈哈大笑。
江行云先时所说的池塘在庄子里,池塘半亩大小,已是小荷微露尖尖角,仆役早备好钓具,鱼食一类,这鱼好钓的很,用谢静的话说,“像傻似的,一钓就一条,一钓就一条。”
谢莫如道,“这是家养的鱼,自然好钓。我知道外头有条小溪,也有鱼,包你半日钓不上一条来。”
谢静颇是意动,江行云也不抗拒外出走一走,谢莫如就带她们去了,此溪名为杏花溪,周围是偌大一片杏林,不过此时杏花已落,树上指着小小青果,溪水清透,可见游鱼摆尾摇曳,谢静顿时来了兴致,立刻从丫环手里要来鱼杆鱼食,甩出鱼线坐在溪畔等着鱼上钓,她还问,“莫如姐姐,你以前来过?”
“嗯,二叔带我来过一次。”谢莫如指着地上的野花野菜介绍,“这是芥菜,这是蒲公英,这是马苋齿,这是苦菜,这是野菊。”
“这些都是菜么?”
“野菜,家常不大吃。不过芥菜你应该吃过吧,芥菜包馄饨,或者凉拌都好吃,医书上说清热凉血,适合春天吃。”
谢静摇摇头,她瞧着都稀奇。
江行云命丫环采一些带回去烧菜吃。
谢静钓半日只钓了两条寸长小鱼,郁闷的,“喝汤都不够。”她又嫌难钓了。
江行云摆摆手,解下腰间弯刀砍下几根竹棍,一头削尖,站在溪畔,双手握住竹棍,双臂连带身体猛然向上拉长,对准游鱼,手起棍落,溪水染出一丝血红,竹枪正中游鱼。这一手功夫,简直艳惊四座。谢静都看傻了,回过神连连拍手鼓掌,跑过去给江行云叫好。
江行云俐落的逮了几条鱼,瞧着太阳也高了,怪晒的,便道,“咱们回去吃吧。”吩咐家下人,这鱼一半收拾出来炭烤,另一半洗干净做汤。
谢静听说园子里还有竹笋,她年岁小,兴致高,跟两位姐姐说一声,就带着丫环去挖竹笋了。江行云吩咐两个老成的嬷嬷陪着,江行云正与谢莫如说话,“帝都有一宗好处是边州没有的,这里春来的早,这会儿在边州,不过刚刚回暖,也没这些新鲜菜色吃。我以前只吃过笋干和酸笋,是我爹的朋友送的,新鲜的笋是来帝都后才吃到的。”
“各有各的好……”谢莫如正要再说,就见江行云身边的大丫环香草过来回禀,“一位姓李的先生打发人送了一篓桑椹来,说是给姑娘们尝尝。”
江行云望向谢莫如,她可不认识姓李的先生。谢莫如笑,“原来李先生回了郊外小住,我竟不知。”吩咐紫藤,“你与香草一道去,把刚刚我们从池塘里钓上来的鱼挑六尾交给送东西的人,让他带话给李先生,这鱼是自池塘刚钓上来的,要是吃的话,要先在清水里养个三五日,去了泥腥味儿,就好吃了。”
紫藤与香草领命而去。
谢莫如转而与江行云略说了说李樵,李樵亦是城中名人,谢莫如一提,江行云便知,“是那位追随北岭先生修书的,永安侯府的庶长子,李九江李先生吧?”
谢莫如点头,江行云八卦的很,“我先前出去,在街上见过一回,他年岁不大,相貌生得真正好。在边州,身高八尺,腰带十围的男子容易见,李先生这样面若冠玉的可是稀罕,我只恨不能相识。莫如,你介绍给我认识,如何?”
谢莫如笑,“这倒不难,只是你先收起这色魔嘴脸来,不然还不得吓着人家。”
江行云大笑,“你还打趣我呢,我就不信,你不喜欢美人。”江行云接着对美做出总结,道,“不要说是美人,就是路边一朵漂亮的花儿,咱们也会多看几眼。譬如这屋里一杯一盏一桌一几,富贵人家图个讲究,什么是讲究,难不成贵才是讲究?这便大错特错!讲究二字,说到最后就是一个字——美!”
“这是由物,及人也是一个道理,人看人,都是先看相貌,有哪个人,直接能一眼看透别人内心的?所以说,以貌取人,天下至理,圣人都不能免俗。”江行云演讲了一番,又叮嘱谢莫如,“你记着啊,什么时候有机会,让我认识认识这位李先生。”
“今天咱们都是女眷,不好见他一个外男,等我寻个恰当时机……”谢莫如望向江行云,“如何?”
感觉谢莫如这话没说完,江行云皱眉,“话说一半?”
“我是在想,时机不好寻,可惜二叔去了西宁州,不然叫二叔出面,就便宜多了。”谢莫如道,“我知你不是那等随便的人,边州的风气较之帝都是不同的,但你既然到帝都来了,就得按着这里的规则生活。所以,别心急。”
江行云莞尔,眨眨眼。
谢莫如叹气,美貌就有这等威力,随时撒娇且不惹人厌。
江行云笑着凑过去,倚着谢莫如的肩,亲亲热热的问她,“有没有想好?”
“可以去筑书楼。”
“那里一时半会儿的还修不好吧?”
“要是等着筑书楼修好得多长时间,大凤王朝武皇帝时,历时十数载才算大功告成。筑书楼是给平民学子借书的地方,可以修一部分,开放一部分,让平民学子感受到便宜与实惠,也能让人明白这一年来北岭先生等人所用心力不是?”谢莫如显然已成竹在胸。
江行云对这个主意相当赞同,拍谢莫如马屁,“莫如,咱俩在一起,就美貌与智慧的现身说法啊。”
饶是谢莫如向来淡定,听这话也不禁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