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日子里,这位半吊子大厨每天都能让原本吃干粮咬硬面包的愁眉苦脸的同行者眉开眼笑。
“大厨师,都上岸了,就露几手吧?咱们说好了的啊!”一个伙计刚堆笑着脸送走了不好说话的大主顾,看到了大布袋就一下子露出了原形。
“行啊!”皮彭斯痛快地答道,转手就把手上的鱼篓递了过去,“你们先去把这东西外面的鳞刮干净。”
“啊……”刚刚口水流到半路上的商会伙计们脸上的表情开始迅速凝固。
“普赫你来,上次我给他打过下手,这次轮到你了……那是鱼,我,我不会弄,咱下次替着你,行,行不?……”
吃的时候争先恐后,收拾个鱼就哭爹喊娘了。皮彭斯坏笑了三声,从另一边的布袋里摸出另一只大一些的鱼篓,霎时间伙计们的争吵就停止了。
“大家都做,别推推拉拉的,这里还有一笼子虾,怎么?不会收拾?好,来厨房,我教你们收拾这玩意!”
后面跟着一群跟班的皮彭斯昂首挺胸,在商会会长的赞许目光当中走进了厨房。他的头上此时似乎多了一顶高大白色,显得有些滑稽的厨师帽。而身后忐忑不安的那些伙计,全都是想要跟自己拜师学艺的烹饪学徒,随他差遣——他现在是帝都最棒饭店的“餐饮总监兼行政主厨”!
从门东市带来的小煎锅,和一小瓶花生油静静地被包好放在厨房的一角。现在越来越多的商人和有与门东市接触过的人士都在尝试偷师博大精深的中华厨艺,这些东西出现在埃尔塔各地并不稀奇。
只不过在关于偷师会不会影响今后连锁餐饮业的营业问题上,负责门东市餐饮业的工商部门有关人士对此嗤之以鼻——要是偷师是三五年能够解决的问题,那么那些个中华老字号可以把牌儿摘了。单单一个火锅炒料,羊肉切片,拉面技术,这不让老司机,不,老师傅手把手教个几年学得来吗?
说句实话,初步掌握了中式菜刀,中式炒勺,中式大铁锅一系列物件操作的皮彭斯只不过粗粗达到了我国小学六年级到初中三年级之间的烹饪水准——据不完全半忽悠统计,我国有将近一半以上的吃货小学就尝试过垫着小板凳翻动比手臂还要沉重的炒锅。
他这一手三脚猫功夫完全是和同事和警务讲师们煮夜宵的时候学来的。火候嘛,糊或者夹生多了就知道该怎么处理;调味料嘛,多看点说明和观察用料,还有自己吃咸吃淡就可以慢慢调整。
河虾的处理也是从门东市的警察同事们那里学来的。埃尔塔的虾和传送门对面的同族是有些不同,只不过一样地都可以吃。
虾的排泄孔长在头上,而身体上有一整条的黑色线,这是它的泥肠。这俩东西如果洗不干净就会让虾的味道非常难闻。只有整个用牙签或者小刀地处理掉胃,排泄孔和泥肠,虾煮出来才不会有异味。
埃尔塔人对此秘诀根本就不知道——只有穷人才会喜欢这种塞在小网眼里头的可怜小东西,就算是有异味也能当做美味吃下去,因而这种小水生动物的价格也就十分地低廉。
皮彭斯多次吃过虾仁与荷包蛋煮出来的夜宵面,自然也就跟着学会了这种“变废为宝”的神奇伎俩。
“都特喵地给我挑干净。”一大篓子的虾剥去了壳,剩下的泥肠就足够这些新手剥上半天。速度之慢,慢到皮彭斯把鱼片全部裹上面粉之后还有机会拿着大铁铲子在一排“学徒工”的背后指指点点。“谁没挑干净,待会就是罚他吃带屎的虾,知道了吗?”
恍惚之间,皮彭斯好像又觉得自己戴着最高级的厨师帽,身上的厨师装双排扣之间熨烫得整整齐齐,在一片不锈钢器具森林之中傲然挺立,迎接着来自学徒和客人的无限崇拜。
或许成为一个流弊哄哄的大厨师,比起警界军界立下赫赫功勋来说也不坏吧?皮彭斯暗想着,脑中却传来一个不那么愉快的回忆。
那好像是一个有点儿湿冷的夜晚,那个跟他争夺锅铲的警察同事——记不起是谁,只记得他带着金丝小眼镜,很严肃地说出了那句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评价:
“你翻炒无力,火候不精!铲法松散,反应迟钝!没一个动作像样!就你还想跟我抢炒菜铲吗?做你的美梦!一边呆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