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幺心绪已稳,将手炉递给东平,让到一边,看着苏子诚沉着脸上了车,低声吩咐东平道:“爷明天还有要紧的事,等会儿到槐花胡同口停一停,放我下来就行。”东平嘴唇动了动,飞快的扫了眼车厢,没敢答应,李小幺垂着眼帘上了车,在苏子诚对面坐下,车厢里温暖如春,李小幺舒了口气,笑着说道:“还是暖暖和和的舒服。”说着,从暖窠里提出紫砂壶,倒了杯茶递到苏子诚面前,苏子诚伸手接了,抿了一口,看着李小幺,那团乱麻还是乱麻,团在心里,还是不知从何说起从何解起。李小幺不等他说话,带着笑说起了正事:“明天一早我去趟庄子,正好看看开春养蚕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咱们开平府天寒,春蚕长的慢,蚕生的慢,这出的丝就好,再在织工上多下下功夫,说不定真能织出上品的丝绸来,下午回来再去看看梁先生,水生哥想试一试今年的恩科武举,想请梁先生指导指导策论兵法。”
“魏水生马上马下功夫都很过得去,再在策论兵法上下下功夫,中个武举倒也不难。”苏子诚被李小幺随意的闲言碎语说得心情渐渐缓和平稳下来,那团麻被李小幺的话一点点压沉下去,一直沉得仿佛没有了一般。
“水生哥字写得好,从前我们在太平府的时候,他做凭了手好字,寻了个佣书匠的活,当时有几位名士还专程点了水生哥替他们抄书。”李小幺带着笑,闲闲的说道:“水生哥要考武举,虎威营那边只好先告半年假,正要和爷商量,二月里就要解试,您看,是在营里参加解试好,还是参加开平府的解试好?”
“就在营里吧,魏水生弓马上不差,在上四军应解试也一样能考出来,不必转到开平府去。”苏子诚建议道,李小幺从善如流:“那就在上四军考解试,水生哥功夫好,字写得好,学问也好,肯定能考出来,过了年,要应考的各地秀才就该陆续进开平府了,年前我寻了趟水桐大/奶奶,让她看能不能腾些空房子出来,留着给那些穷困秀才借住,我和她说,干脆让那些秀才们教孩子们念书写字以抵房钱饭钱,水大/奶奶也觉得好??????”
李小幺语气安祥中透着笑意,说个不停,苏子诚面容松驰舒缓着往后靠在靠枕上,微笑着凝神听着,一股令人安然而愉快的气息从李小幺的话语里流淌出来,溢满了车厢。李小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留意着车外的动静,只听东平略提着声音,象是和谁在说话:“前面是槐花胡同?”李小幺暗暗舒了口气,忙收了话,笑着说道:“这里应该是槐花胡同了,转过弯就是柳树胡同,爷明天事多,我就在这里下车,不也多耽误爷。”李小幺说着,伸手取了自己的斗篷,伸手就要掀起车帘吩咐东平,苏子诚一下子直起上身,抬手制止道:“我送你回去,天晚了,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一个人出去?”李小幺急忙缩回手,也不和苏子诚谦让争执,只点头‘嗯’了一声谢道:“那就多麻烦爷。”
苏子诚看着她,踌躇着仿佛想说什么,李小幺已经挪到车厢门口,将帘子挑起条缝往外看着,眼看着车子转进柳树胡同,放下帘子,带笑说道:“这就到了,多谢爷。”李小幺一边说,一边小心的披上斗篷,车子顿了下停住,帘子从外面掀起,李小幺和苏子诚道了别,不等摆好踏步就利落的跳下了车,苏子诚紧跟在李小幺身后,几乎贴着她也下了车,李小幺仿佛不知道苏子诚也下了车,头也不回的紧走几步上了台阶,几乎同时,门往里面打开,魏水生隐在门外的阴影中,让过李小幺,看着没穿斗篷,背着手沉着脸站在台阶下的苏子诚,征询般看着李小幺,李小幺瞬了瞬眼神,示意他关门,魏水生关上门拴了,转头看着李小幺,李小幺夸张的打着呵欠,不等他就急忙堵了回去:“没事,逛了大半天,累了!我先回去歇着了,明天几时出发?”
“辰初??????”
“这么早,”李小幺又打了个呵欠,打断魏水生的话,一边往里走一边接着说道:“知道了,这么早就过去,我得赶紧回去歇着了。”魏水生背着手,送她到半亩园门口,看着她进了院子,站在片刻,叹了口气,才背着手转回去歇下了。
李小幺听了背后院门关上的声音,长长的吐了口气,肩膀一下子松垮下来,两只手拉了拉斗篷,慢吞吞的拖着脚后跟,沿着抄手游廊进了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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