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看出来了,你还是这样,喜怒都在脸上。”苏子义放下手里的杯子,半是责备半是爱惜的笑道,苏子诚下意识的正了正身子,瞬间又反应过来,身子放松重又靠到椅背上笑道:“象大哥这样喜怒不形于色,我哪里学得来?大哥,小幺这事是小事,还有件大事,昨晚上我总算想明白了,这太子,我当不了,北平国到我手里,指定得乱成一团!”
“你!”苏子义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的愕然诧异远多过怒气,苏子诚忙站起来,上前两步扶着苏子义坐下,自己也退回来笑道:“大哥教导了我这些年,您说说,我学得如何?真继了位,您能放心?”
“我会帮你,这不怕。”苏子义皱紧了眉头道,苏子诚笑着不停的摇头:“与其帮我,不如大哥来做,回头我和小幺多养几个儿子,大哥挑一个过继,小幺说了,要是不好,保换。”苏子义一口气呛得差点咳起来,点着苏子诚:“我就知道这不是你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是小幺点醒了我,咱们北平,大哥为帝,我打仗,这才最佳,当初母亲也是这么安排的,大哥不知道,这些年,我一想起来有一天要临朝听政,就愁的睡不着觉,怕自己做不好,我还真是做不好,就算拼上性命,也不及大哥十分之一,若是咱们苏家这百年基业毁在我手里,百年后,我怎么有脸去见母亲?还有苏家的列祖列宗?大哥也一样没脸!”苏子诚的话坦诚而直接,苏子义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苏子诚往后靠了靠,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笑道:“大哥,我昨天晚上被小幺点透,总算想明白了这事,我不合适!自从昨晚上打定了这主意,就觉得浑身轻松,这些年从来没这么轻松过了!今天早上一起来,看天蓝的好看,看树枯的好看,看什么都顺心舒心,从前那种辗转难捱的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想再过了,大哥别劝我,您要是一定不肯,要不……你教教三郎?”
“混帐!”苏子义骂的厉声,声音里却没有多少怒气,苏子诚抖开折扇,一边摇着一边看着大哥说道:“还有,父亲想让我娶郭氏,这背后的想头您也知道,我看,干脆大哥册了太子之后,把她纳进府做侧妃算了,皆大欢喜,四角俱全。”
“这也是李小幺的主意?”苏子义紧绷着脸,盯着苏子诚问道,苏子诚顾左右而言它:“不……也不全是,是我觉得这样最合适,大哥也知道,今年收了不少新兵,我想冬天里好好练一练,开春放到淮南路沿线打几场小仗见见血……”
“好了!你别跟我打岔,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些年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都打了水飘了?你一句话,就推了个一干二净!你!我真是……”苏子义看着苏子诚,恼怒的责备道,苏子诚站起来长揖到底,直起身看着大哥诚诚恳恳的说道:“大哥想想,您教导了我这些年,我还是这样,往后怎么能担得起这家国重任?母亲在世时,一直说大哥往后必能青出于蓝,必能使北平大治,天下大治,大哥虽说受了伤,可这伤并不妨碍大哥治国强邦,况且,历朝历代,就是无伤,那无子之帝也不在少数,不过过继罢了,大哥想想是不是这样?!何苦非得赶我这只鸭子上架?这不是祸国祸家吗!大哥!”
苏子义默然看着弟弟,半晌,长长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窗前,背着手出了半天神,才转身看着跟在身后、满脸笑容的苏子诚苦笑道:“你如此随性率意,我能怎样!跟我进宫一趟吧,父亲身子不好,昨晚上又遣人过来问你的亲事,咱们一起进宫给父亲回个话吧,这事,也得跟父亲商量商量。”苏子诚答应一声,跟在哥哥后面出来,也不骑马,干脆跟苏子义挤到一辆车上坐了,往宫里进去。
柳树胡同,还没到四更,李府就一片灯火通明,隔了几条巷子的魏宅也是一样灯火通明,李府里,张嬷嬷和卢嬷嬷带着众人忙成一团,魏宅里,则是水莲陪嫁过来的管事嬷嬷们带着人忙成一团,从昨晚上起,张嬷嬷就带着李府的下人撤出了魏宅,将各处转交给了水莲陪嫁的众管事嬷嬷。
四更末,水莲一身大红盛装,和魏水生一起从内院出来,上车往柳树胡同赶过去,这五更天新妇拜堂的礼,依着前头张大姐的规矩,是要到柳树胡同去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