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存在与发展。”
李慕白伸出手去,在湖面上开始画圈,说道:“在这个小圈子里,向着自己的亲人;再大一点的圈子里,偏帮自己的友人;再大一点点的圈子里,要照顾自己的乡亲。你是河东道,我是关内道的,你们两个吵架,我要帮着咱关内道的人;你是吐蕃人,我是唐人,你们两个打架,我要帮着唐人;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还会是这样。”
杨帆无言无对。
李慕白莞尔一笑,又道:“世家也是这大圈套小圈的众多圈子中的一个,有什么好口诛笔伐的?好了,说回我们的话题。你将要掌握什么样的力量?刚刚老夫已经用柴米油盐、粮食布匹举了个例子,其它的如文教资源、官场资源也是一样!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天下间真正的大力量,从来都是隐藏在朝堂背后,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地发生着作用。当然,我们不可能事事影响皇帝和天下,我们也受着天下间各种力量的制衡。
有许多事,同样是我们办不到的,我们只是在一定程度上,起到影响的作用。而继嗣堂,就是整合各世家的力量,以期我们的影响力可以更大一些。现在,你知道你将掌握多么雄厚的力量了么?”
李慕白深入浅出,很直白地向杨帆说明的其实就一句话:“不王而王!”
一直以来,这就是世家奉行不渝的生存哲学。这就是一个王朝只有短短的两三百年国运,而世家却可以传承几千年的原因。他们从不曾想过夺取政权,他们只是依附于政权,又相对独立。
为了更好地生存,他们要不断地给一个政权提供养份,同时又从政权那里吸取他们所需要的养分,与之共生共存,当这个政权的生命走到尽头,便抛弃它,再寻找一棵“大树”,继续共生共存。
凭着这种生存哲学,中国的士族政治,萌芽于东汉中期,辉煌于两晋北朝,到了唐朝中后期再度辉煌。直到五代十国,各方势力杀来杀去,长达百年的杀戮,世家都被刀兵杀光了,才正式结束它的存在。独留下一个继嗣堂,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着它低调的辉煌。
可也正如李慕白所言,随后建立的一个个王朝,没有世家的存在,天下没有变得更好,也没有变得更坏。汉唐辉煌过的,宋明也辉煌过;汉唐屈辱过的,宋明也屈辱过。
绕不出的怪圈解不开的结,根本的体制不变,天下也就不会变。没有了世家,还有其它大大小小的“圈子”,这世界,永远都是一个名利场……
※※※※※※※※
书呆子郑宇身着猎装,荷弓挎箭时,倒是颇有一种干净俐落的飒爽丰姿。
他带着几十名侍卫,还有几辆马车,出长安城,向南而去。
车子上有食物美酒、有炊具帐篷,看这样子,他是要去秦岭打猎,这一去没个三五天的功夫是不会回来的。
世家子弟之中,因为郑宇的个性方正到了近乎木讷的程度,所以一向不被风流自诩的崔湜、王思远等人所喜,在这些世家子弟交流的小圈子里面,他一直是被排斥在外的。
尽管崔湜等人平时与他见了面也是嘻嘻哈哈,丝毫不缺礼数与热情,可是与他实在是格格不入。再加上上次他在卢家,被杨帆一喝便结结巴巴地说出了卢宾宓驾车逃离的事情,险些葬送卢宾宓的性命,就此造成山东士族之间不可弥合的矛盾,就更加不受其他世家子弟的待见了。
所以,这趟游猎,只有他一个人带着他的随从,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车队远离了长安城,赶到秦岭脚下时,天色将晚,侍卫们开始在山脚下扎营。
郑宇依旧骑在马上,看着忙碌的侍卫们,许久才一拨马,调转头来。
在他身后,有两名形影不离的侍卫正伫马站立,艳红的夕阳就映在他们身上,一个侍卫正低头拍着马鬃,马儿扭过头,亲昵地舔着他的手背。
另一个侍卫笔直地坐在马背上,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虽然他也穿着一身侍卫的襕衫,却依旧掩不住他那种高傲的气质,夕阳映得他半边脸庞发红,他的眼睛在夕阳中熠熠放光:卢宾宓----姜公子!
人人都以为此刻已经狼狈地逃回洛阳,甚至可能已经一路逃回范阳去的姜公子,居然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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