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平公主把脸颊轻轻挨到他宽厚的肩膀上,心满意足地嗅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这才说道:“今日解除宵禁,洛城百姓彻夜狂欢呀!”
杨帆有些憬然:“啊!你是要我陪你……”
他转过头,便愕然发现,方才还嘻笑嫣然的太平,此刻正软弱地依偎在他的肩头,颊上爬起两行泪水。
“太平,你……”
太平公主轻轻闭上眼睛,幽幽地道:“你自己说,自那年七夕之后,你可曾陪过我一天?”
杨帆沉默了。太平公主还是闭着眼睛,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打湿了她的衣襟。
杨帆轻轻叹息一声,张开双臂,柔柔地抱住她,车子继续向前行驶,车厢里只有车轮辗在路上的辘辘声。
过了许久,杨帆才放开她,温柔地替她拭去腮边的泪水。掀开窗帘一角,对外面的侍卫大声吩咐道:“告诉家里一声,今晚我不回去!”随行在车旁的四名侍卫中立即有一人勒住坐骑,向他微一颔首,拨马离去。
杨帆放下窗帘,刚一转身。太平公主便欢呼一声,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满怀欢喜、满怀深情地吻住了他。
车子驶过承福坊,快到玉鸡坊的时候,向右一拐,驶上了新市桥。
车厢里。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出来。
“你摸摸,像不像。”
“咦。还真的挺像,你塞的什么?”
“塞东西怎么唬得住人。我是先在肚子上垫了点东西,然后用白叠布一层一层缠上去的,像吧?幸亏现在的天气不热,否则,可真是要了命了!”
“你骗人,还真有一手!”
“什么话。我骗过你吗?”
“让我想想……”
“哼!”
两个人的斗嘴声中,车子在坊间鱼一般穿梭着。终于驶出了建春门。路途的颠簸让杨帆感觉到似乎是出了城,他掀开窗帘向外一看,车子果然已经出城,忍不住向太平问道:“我们这是要到哪儿去?”
太平公主笑而不答,一掀轿帘便走了出去,对那车夫说了几句话,那车夫一个跟头便翻到了地上,追着杨帆那匹马紧跑两步,一扳马鞍跃了上去。
太平公主坐到车夫的位置上,抓起大鞭,在空中猛地摇出一声清脆炸响的鞭花,威风凛凛地喝道:“驾!”
这时的太平,就像她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次身着男装出现在天皇天后面前,落落大方地向帝国最高的两个统治者提出她想要个驸马,有些俏皮、有些飒爽、有些男儿气概。
杨帆微笑着摇了摇头,干脆在宽敞的坐榻上躺了下去。
三名“继嗣堂”侍卫策马追随其中,心中暗自骇然。他们这位宗主和太平公主殿下之间的风流韵事,他们是知道的,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宗主可以威风到让公主殿下给他赶车,这位宗主比起他们的前任宗主来,实在是威风许多……
马车一路驶去,在坐榻上躺了半晌却毫无睡意的杨帆早已坐起,卷起窗帘向外观望,风景一路变幻,渐渐似曾相识,杨帆略一思索,终于恍然大悟,这是金谷园,深秋时节的金谷园……
许厚德一大早就在“梓泽苑”门口候着了。自从他被“发配”到梓泽苑做管事,几个月的功夫他就有点发福了,他把老婆孩子也都接到了这里。在这座庄园里,他每天都很清闲,过得如同世外隐士一般。
喜欢热闹的时候,他会带着家人去城里逛逛,反正路途不远。今年秋天庄园的果林大丰收,那些果子采摘下来都卖到了城里,分了一些钱给手下的伙计,剩下来的大头自然落进他的腰包,比起他以前为殿下驾车时的薪水还要丰厚。
今天听说殿下要到“梓泽苑”游玩,许厚德从一大早就开始张罗起来,他置办了丰美精致的菜肴,公主的小楼收拾的焕然一新,从大门一直到公主小楼的道路扫得一尘不染,然后他就守在门口,一直站到现在。
远远的,十几个骑士护拥着公主的马车飞快地驶来,许厚德喜上眉梢,连忙率领几个手下迎了上去,眼看着那马车到了面前,许厚德刚要躬身见礼,忽然惊愕地张大的嘴巴:公主殿下……竟然亲自在驾车!
许厚德满脸惊讶,还没想好该如何说话,马车已经从他身边一阵风般驶了过去,原地只留下太平公主一句满蕴快乐的话语:“统统不许跟来!”许厚德茫然抬头,只看见马车的背影消失在林荫尽头。
几乎与此同时,来俊臣风尘仆仆地回到了洛阳城。三辆长途马车自定鼎门鱼贯而入,来俊臣坐在第一辆车上,轿帘高卷。车子刚一驶上定鼎长街,来俊臣就忍不住冲出车厢,站在车头放声大笑:“我来俊臣又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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