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发饷的日子了,到时看是谁两头受气头顶冒烟儿!”
杨帆听了,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窜到头顶心,冷嗖嗖的。
陈东似笑非笑地道:“二郎啊,这只是我随口就说出来的办法,真要整治你,我还有得是叫你无话可说的手段,在这公门之中,你待得时间还是短呐,不晓得这软刀子杀人,都是不见血的!”
杨帆吸了口气,起身向陈东郑重地行了一礼,道:“是!杨帆的道行到底是浅薄了些,还要请陈兄指教!”
陈东赶紧起身还礼,搀起杨帆道:“使不得,使不得,二郎这般大礼,陈某可受不起。其实。比这户部手段更加刁钻的,你杨二郎应对起来都是游刃有余呀。这一次,你真的是当局者迷了。”
杨帆疑道:“此话怎讲?”
陈东道:“因为你以前面对的,要么是高高在上不屑这般龌龊手段的大人物,要么是直来直去真刀真枪的酷吏强贼,你晓得对付他们用什么手段。现在呢,你是真把他们当了斯文体面的官宦,只想跟他们讲道理,却不知这班人黑起心来。比那泼皮无赖还要下作,你如何赢得了他们?”
杨帆若有所悟,迟疑道:“那么……我该怎么做?”
陈东恨铁不成钢地道:“我的二郎,你怎么还不明白?你现在是兵啊!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你一个大头兵,不跟他们讲拳头。偏要顺着他们的规矩去讲道理,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哈哈!我明白了!”
杨帆拳掌相交,一抹喜色掠过眉梢。
这一次,杨帆真的是身在局中而不自省了,头一次以军中将领的身份和这些专门玩心眼的文官们打交道,在人家的主场。按照人家设定的规则,顺着人家给他埋的坑去较量。他岂能不败?
这场官司打到御前他都有理的,问题是他要是去御前告状,先就落了下乘,对方怕是早就对此做了准备,到时便有一万个理也理论不清。既然明明是户部刁难,他便闹大一些又何妨,真要闹到御前。也得让对方去闹,那才掌握主动。
杨帆茅塞顿开。哈哈大笑道:“陈郎中一语惊醒梦中人,杨某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便回去安排!改日我在‘千金醉’设宴相谢,定要找两个艳丽的胡姬给你陪酒,哈哈,我先走了。”
陈东大喜,‘千金醉’的酒好,那儿的胡姬更好,可惜的是,‘千金醉’的酒贵,那儿艳美妖娆的胡姬价钱更贵,以他的俸禄,平时也不大舍得去的。陈东忙不迭追出门口,依依不舍地向杨帆招手道:“二郎,一言不定!一言为定呐!”
※※※※※※※※
“公厨”伙食,六部公认最好的就是户部。
户部管钱粮,有六部里头最有钱,户部尚书和侍郎的公餐比之政事堂的宰相们也丝毫不差,至于下面的差官衙役的伙食,也可以比得上其他衙门郎中员外郎一级官员的伙食了。
这日晌午,早早的“公厨”里就飘出了饭菜的香味儿,今日炖的有鱼还有鸡,肉香扑鼻,散衙的钟声一响,各部各部的官员小吏们便纷纷赶往“公厨”。
当官的走得慢条斯理、极其斯文,他们是不怕饭菜被打光的,他们那一份儿厨子早就给盛好了,而那些差官衙役们则行色匆匆,唯恐去晚了就只剩些鱼头鸡脚
最先赶向“公厨”的一班差官衙役眼看就要进了膳房,忽听远处一番叫骂叱喝,众人驻足向远处看去,这里是衙门,谁敢在这里大声喧哗,言语还……如此粗鲁?
户部里边不要说书吏、计史、典事、掌固,便是那些胥徒差役,也都是知书达礼的文化人儿,自然不屑。众人抻着脖子往嘈杂处一瞧,就见一个守门的差役踉踉跄跄地从府衙门口逃了进来,口中大叫道:“不好啦!军奴闯衙……哎哟……”
话犹未了,他就一跤跌在地上,一群军汉跟疯牛似的跑进来,甩开大脚丫子乱烘烘地从他身上踏了过去。
户部众差官目瞪口呆中,就见那群军汉骂骂咧咧地跑到他们面前,晃开膀子把他们挤到一边,便一窝蜂地闯进了公厨,留在他们鼻端的,只有一股股浓烈的汗酸汗臭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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