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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第三天,夜,大雪。
皇帝在年前就下达了旨意,在元旦那天正式更改年号,大赦天下。如今已是大足元年,这个年号的由来,是因为杨帆去房州营救庐陵王,因事入狱时为了脱困,在狱中伪造金甲神人降世遗下巨大足印,皇帝才改了年号。
虽然武周朝的年号改的容易,天上出现一颗大星、皇帝长了一颗新牙,都可以成为改年号的理由,但是毕竟这一次年号是因为杨帆而改,坐于芙蓉楼上的杨帆心中颇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有多少人可以在历史上留下这样的印迹?
大雪纷纷扬扬,洒满了曲池,楼下的红梅于雪中怒绽,重瓣粉朱,雪里映红,令这寺庙楼宇、园林江水都多了份暖意。各种灯缀满了枝头,把枝头花瓣照得晶莹剔透。
杨帆酒意半酣地推开窗子,迎着不断飘入的雪花,俯瞰着夜色灯影下的曲池。曲池江上白茫茫一片,但杨帆眼中依稀仍是一江池水,半江绿叶,伊人那窈窕身姿,着一身荷香、乘一叶兰舟,向他凝睇微笑。
耳畔似有环佩叮当,轻轻敲在杨帆的心头,宁珂的容颜如一朵盛开的莲花徘徊在脑海里,可伊人那倾城一笑,他纵然愿用世间一切去换,却也再无法让它重现了。
有人正在江畔燃放烟花。灿烂的烟花乍然一亮,恰似伊人正端坐在桂花树下,残阳如血,桂花香飘,一烟袅袅,芊芊玉指卷着和煦的晚风,伴着纷落的花瓣,为他奏出一曲琴音。
杨帆慢慢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湿润已然不见,他轻轻关上窗子,室中的暖意立即又包裹了他的全身,杨帆没有回头,只是那么站着,静静站了许久。一袭白衣。却不似姜公子那种孤高自傲的冷峭,反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身后,独孤宇默默地站在那儿,凝视着杨帆的背影,他似乎知道杨帆在想什么,心中有些安慰、有些酸楚。
杨帆慢慢举起杯。轻轻呷了一口杯中的酒,酒已冷。入喉却如一团火,等那剑南烧春在胃里燃烧起来的时候,杨帆稍带些低哑的声音道:“大足是个好兆头啊,就让我们把他们……一脚踢开吧!”
……
天鹰帮漕口舵把子徐林下了车,前边有小厮提着灯笼,朝巷子里走去。
巷子虽宽,但巷中积雪未扫。车子已驶不进去。
一阵风来,将雪卷进衣领。有些冷,徐林紧了紧披风。
这是上元第三天,街上观灯的人已经不及前两天多,再加上今夜大雪,所以街头更是冷落。当然,这只是相对于前两天来说,总的来说街头还是很热闹的,巷中也不断人来人往,千姿百态的灯笼还在茫茫大雪中泛着朦胧的光,信步走去,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
灞上各大帮派的漕口掌舵纷纷出动,进城寻找他们的后台。其实他们此前已经来过几天,但是一直没有见到他们想找的人,并不是这些官员应酬太多夜不归宿,而是因为刑部陈东和御史台胡元礼的春节联合整顿行动正进行的如火如荼,几乎所有的官员包括一些闲官都被他们借调去了。
陈东和胡元礼把这些人一借到手,就让千骑营的官兵把他们看管起来,美其名曰“避免走漏风声”,以致这些人天天都在官兵的眼皮子底下,连晚上都要住在军营里,虽说这令官员们非常不满,但是陈东搬出天子即将西幸,要把长安整治成一片清明世界的大义理由,他们也无法拒绝。
更何况胡元礼还捋着胡子,很阴险地说过一句:“那些通缉犯人之所以能在我们实施抓捕前逃之夭夭,必是有人通风报信。通风报信者自是被收买的长安官员!”这些官儿们为了避嫌,只好主动配合,从不稍离他们的视线,以此自表清白。
直到今天,这次联合整治打击清理治安运动据说以丰硕的成果取得圆满成功,这些辛苦了半个月的官员们才得以回家与家人团聚,而那些翘首以待的灞上各帮派的漕口掌舵们也才得以见到他们。
徐林来到一处青砖漫地、白石为阶的宅邸前,小厮提灯上前扣响了门环,听到主人在家的消息,徐林喜不自胜,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口,一束灯光在缥渺的雪花中向二进院落移去。
……
圈子门的漕口掌舵马迁此时正在长安府录事参军高经潜的的书房内。
大唐各州府普遍都有闲冗官员,官员定额都远远高于实际应配备的官员,也就是有官无职只领俸禄的官员。同时有些事务繁忙的州府,在定额之外也常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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