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出了家门,搬进了东城里齐家另外一处私宅。
此时他已经二十有三,他的弟弟已经十八了,虽然他弟弟一点也不介意,可家中还有女儿,哪里能再拖?
他们下了令,若是一年之内再找不到“顾卿”,就让他娶他爹至交好友的女儿,那是个非常温婉的女孩,绝对不会介意他曾经到处找过一个叫“顾卿”的女儿。
绝望的齐邵终于叩响了礼部侍郎陆元皓的门,去询问京中最嫡系的顾家女,陆尚书的夫人顾氏。
他是天子近臣,自然是知道楚睿有多不待见陆家,可是他已经再也等不起了。
陆大人脾气古怪,顾氏却意外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陆家做中间人带他来的亲戚陆老夫人都意外与这位顾氏的好说话。
她只是想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想起一个人来。
“我当年未嫁时,记得我堂兄有个女儿便是叫卿娘。她从小性格古灵精怪,颇得我堂伯的喜爱,只是命不太好,我堂兄早逝,一直由我堂嫂带着。你说的那一年,她确实来过京城,是准备去青云观做个女冠的。”
“什么,做女冠?”
“她母亲给她定下的婚事不好,青云观的观主夫人是她的姨母,所以她来求助的。她也曾来拜见过我,求过我,但我是出嫁女儿,又不是她亲姑姑,倒是帮不了这个忙的。”
说到卿娘,她也是一阵唏嘘。
“真是可惜,是个眉眼间顾盼生姿的好孩子,许的人家却确实不怎么好。”
“那如今呢?”
齐邵心中大喊一声“干得好”,竟是觉得这“顾卿”无论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都是正常的。
她本该就像是天人下凡一般脱俗之人。
所谓女冠,就是女道士。青云观是正一派道观,弟子自然是可以成婚,但世族女主动请求做女冠来避婚,那就和甩人家耳光没什么区别了。
除非男方实在是不堪入目,否则他想不出为何一个弱女子会千里迢迢上京求一个道姑姨母的帮助。
“后来她姨母给她请了道牒,她就回我们顾家在金陵的燕坞堡去修行了。”
顾氏没有说她那堂侄女的母亲三年前已经病逝,她如今已经是无父无母,又孑然一身的一个孤女了。
她顾家落魄已久,即使是嫡支,嫁到齐家这样的人家,也是妄想。
齐邵从陆家出来,径直去紫宸殿求了一个月的假。楚睿偶尔也会有“人性化”的一面,对待近臣和信任的人更是和蔼,一听说那“顾卿”有了眉目,立刻给假给钱,让他速速去找来。
三年多了,所有人都好奇“顾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让他神魂颠倒到如此地步。
吴州,燕子邬堡。
顾家的邬堡曾经是吴州最大也最坚固的邬堡,可是最后毁于战火之中,顾家嫡系子弟也了大半,剩下的全靠江南各家有亲戚关系的世族们养大,而后开始重建邬堡。
但无论怎么建造,也不可能再到以前的水平了。
顾卿如今魂穿的这户人家,便是顾家最后一任族长的重孙辈,落魄到除了一个邬堡和十几个家人,基本就剩些不能吃的字画摆设这类东西。
顾卿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明明就是在值班室里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鬼地方。穿成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有个得了肺病一直在咳的母亲,还有一屋子一看就像是“啊啊啊你要让我吃饱穿暖我才伺候你”的嗷嗷待哺下人们。
她是什么“大楚”一个世家的遗女,四岁丧祖,六岁丧父,全靠家中亲戚帮助才能顺利长大,母亲也是出身显赫世家,但是父亲去世哭坏了眼睛,又得了风寒伤了肺,再也做不得合格的当家主母了。
顾卿简直要愁白了头发,她翻看了一下回忆,发现原身是被人掐死的!
而要掐死她的,居然是她得了肺病已经病入膏肓的娘!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家庭啊!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下来的。
家里没有钱,她也什么都不会,还被订了一个可怕的亲事
——你能想象和自己堂亲结婚是什么情况吗?亲姑姑的儿子要娶她,而且还摆出“我是可怜你才我家儿子娶你”的样子……
这姑姑家刚搬空了他爹以前留藏的古董当嫁妆,自家大儿子脑袋还有些问题。
近亲结婚,而且还有显形的白痴基因,顾卿穿过来的当晚就偷偷带着散碎银子和两个忠仆跑了。
她那便宜娘不知道为什么一心要杀了她,她还有个恶姑姑要让她嫁个不认识的脑瘫患儿,家里还有十几个等米下锅的下人……
我擦!
要不要这么惨!
她虽然善良,可也是有限度的!
在忠仆的指引下,她乔装改扮,打扮成一个道姑的样子,去京城找她一户嫁到显赫人家的堂姑母,还有早年入了道门的姨母求助。
反正求不求就是这么回事,顾卿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好。
她带的银子很足,一路又行的官道,虽然路上辛苦点,颠的肠子都要出来了,可还是到了京城,顺利见到了人。
就如同她所想的,那嫁给尚书的堂姑完全不想管闲事的样子,倒是她那面冷心热的姨母给了她一面道牒庇身。
她该庆幸如今还算是太平盛世,顾家有太多故交亲眷,又是真正的高贵世族,她逃家不久,就有风闻此事的顾家亲人同情她的遭遇,上京来接她,而且在现任族长的干涉下,她被取消了那桩可怕的婚事,而且将她家的家财还了回来。
顾卿来京城的那日正是中秋,她应了景,放了盏河灯,因为太想念现代的日子,便拟了一首《水调歌头》以真实姓名放进了水里,聊寄相思。
在京城的时候,她知道了那位很厉害的信国太夫人。她估摸着这位信国太是穿越的,因为她居然折腾出了三国杀和三国演义这种东西,并且以一种残忍的事实撕碎了她想要靠这个“发家致富”的心思。
罢了,她是国太,立于大楚之巅,她是可怜的小孤女,写个《三国演义》说不定就被人当反贼抓起来了。
她还是认命的想想能干什么吧?
卖卖字画?剽窃几首名著?
去相认的话,她应该会被偷偷杀了吧?
弄出两个穿越者,前者若是心性不好,说不定真会为了保存自己的“特别”杀了她。
她还是别赌了,也不能引起邱老太君的注意。
她杀了她,就如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
活下去好难啊。
还是安心当个道姑,省的被人随便嫁了。
几年后。
齐邵千里迢迢到了燕子邬堡,忍着满心的相思等到了中秋夜。
中秋要拜月,顾家女儿一定会到院子里去拜月玩耍,即使她如今是个道姑,可是她家女眷都不在了,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这天也是要祭月的。
他不要脸的找了家中几个好手带他一早翻墙入府,偷偷的藏在院子里的假山中,一边腹诽着这防卫力量太差,一面坚定的要把顾卿带到京城自己的护庇下才能安心生活。
他此前已经用了陛下的人打探过了,这位顾卿娘子平日里很少出门,但是偶尔有匿名写一些扇面,让家人出去卖钱。
那些扇子上的诗词都是绝妙好词,虽然出现的很少,也多在更远的地方卖,但还是被识货的人炒的很高价格。
这位顾家娘子也靠这个活的很滋润,至少过的很自在。
明亮的月亮下,顾卿在家人的簇拥下走到了祭坛边,一身鹅黄女装的她,在齐邵的眼中恍如神仙妃子一般。
她拿起一炷香,对着月亮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又干脆的站直身子,口中称道:
“求今年不被逼婚,明年不被逼婚,后年不被逼婚,我如今日子过得很好,不需要男人,谢谢。”
一旁知道家中女主子本性的下人们都微笑了起来,假山中的齐邵呆若木鸡。
……
他的神仙妃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恰巧是中秋节,真是天意,送齐邵一个媳妇。
祝各位佳节愉快,有情人终成眷属!
小剧场:
另一个平行世界。
娶了张素衣的李锐来请齐邵在中秋夜一起赏月,张素衣随手谈了一首王菲的《水调歌头》唱了。
两家如今是世交,互相并不避讳,也没有女子不能待客的道理。
齐邵一听这水调歌头,立刻激动的追问。
张素衣:啊,这是我二叔教我的,听说是一个叫苏轼苏子瞻的人做的。
齐邵:是男人?
张素衣:当然是男人,不过这首歌一向都是女儿家唱。
齐邵:(疯鸟)苏轼,苏子瞻……是男人?
是男人……
男人……
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