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鑫哥儿,敏哥儿在炕上玩,敏哥儿抓着一只手铃不停摇着发出脆脆的声响,鑫哥儿就笑着跟在他后面追着他抢,两个人围着太夫人在炕上抓着圈的跑,太夫人就捂着额头:“哎呦,哎呦……都快停下来,祖母的头都被你们两个小东西转晕了。”
鑫哥儿就怯生生的停了下来,敏哥儿却咯咯的笑着扑到太夫人怀里:“祖母,您哪里晕,敏哥儿给您揉揉吧!”说着一顿,就看到析秋由紫薇打了帘子,笑盈盈的走了进来,敏哥儿就立刻从太夫人怀里起来,站在炕上看了析秋一眼,就中规中矩的给她行了礼:“母亲早!”
析秋朝他点点头,便给太夫人行了礼,太夫人指了面前的杌子道:“坐吧。”又看着她问道:“身体无碍吧?”
“许是这两天累了。”析秋笑着谢过紫薇奉的茶:“让娘跟着操心了……”
太夫人微微点头,又回头拉着正在看着析秋发呆的鑫哥儿,挑着眉问道:“怎么了?快喊四婶婶。”
鑫哥儿就笑着露出米粒大小的牙齿,甜甜的喊了声:“四婶婶早。”析秋点着头也笑着回道:“鑫哥儿早!有没有吃早饭啊?”
“吃了。”鑫哥儿很乖觉的回道:“和祖母……吃的,报纸!”比起敏哥儿的口齿清晰,他的发音有些不准,析秋笑着点头:“鑫哥儿真乖。”
鑫哥儿听着析秋的夸奖,就笑弯了眉眼,敏哥儿在一边坐着,脸上就悄悄拽了拽鑫哥儿的衣服。
太夫人看着鑫哥儿很高兴的样子,又看了看析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娘。”析秋看着太夫人问道:“我下午想把陪房喊到府里来见一见……我不大懂规矩,是不是要去和二嫂拿了对牌?”
太夫人让奶娘将鑫哥儿和敏哥儿抱出去玩,她自己则让紫薇穿了鞋,正坐在炕上回道:“不用,每个房里都有各自的牌子,丫鬟们进进出出禀了各自的主子就可以了!”说着正好吴妈妈端着药进来,太夫人就问道:“老四那边的牌子你可知道,都是谁收着的。”
吴妈妈看了眼析秋,笑着点头:“奴婢也不大清楚,许是紫阳或是宝珠吧!”
析秋却暗暗蹙起了眉头,原来各房都有不同的牌子,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
“我稍后回去问问!”
她看着吴妈妈将药递给太夫人,太夫人一口饮尽,析秋就很乖巧的将炕桌上的蜜饯盘子端过去:“娘身体哪里不适?”
太夫人顿了一顿,有些意外的看了析秋一眼,在盘子里捡了颗蜜饯放在嘴里含了,淡淡的回道:“老毛病了,当年在苗疆时落下的!”
析秋若有所思,没有再说什么,便辞了太夫人带着丫头婆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析秋离开,太夫人便歪在炕上问吴妈妈:“陪嫁来的,没有得力的妈妈的跟着?”
吴妈妈就收拾了碗又擦了手,坐在炕下的脚踏上给她捶着腿:“听说是没有,奴婢去了两次都是一个叫春雁的大丫头的领着的,年纪也不过十四五岁,总归是年纪轻了些……”
太夫人叹了口气没有接话,吴妈妈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太夫人已经拧着眉头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太夫人才缓缓的开了口:“从明儿开始,让奶娘抱着敏哥儿去给她请安吧,总归是嫡母,礼数不能缺了!”
吴妈妈就笑了起来,点头道:“奴婢晓得了!”
析秋回到房里,便将紫阳和宝珠喊了过来,萧四郎房里就只有两个丫头,四个粗使婆子伺候着,平日里萧四郎也不常在,所以丫头婆子比起别的房里,总是有些懒散,这两日析秋也没得空去管,今儿确实要问一问才好。
紫阳和宝珠经过这两日的留意和相处,原本的戒备心放松了不少。
待她们行过礼,析秋问道:“今儿找你们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我才进府许多事也不大明白,便想问问你们。”说着,又指了面前的杌子:“坐着说吧!”
紫阳和宝珠一愣,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哪里敢坐推诿道:“奴婢们站着回话,夫人想知道的事,奴婢们定知无不言。”
他们原还是想看一看萧四爷对四夫人的态度,毕竟四夫人没有得力的娘家,出身又不高在府里若是没有四爷的照拂,便会举步维艰,若是这样她们自己也要掂量掂量才是……
析秋也不强求,就点点头问道:“四爷房里的事,原是宝珠负责,那四爷平日里穿的衣裳,鞋袜是都放在房里,还是别处也有?”她看过萧四郎的衣柜,里面零零散散的衣服一堆,但大多都是半旧的,有的甚至没有穿过就已经摆旧了,很疏于打理的样子。
宝珠就垂着头回道:“四爷的衣物房里摆了一些,书房里也摆了一些,就连外书房里也有一些,奴婢平日只将四爷要穿的衣服叠好放在柜子里,至于要穿哪一件,都是四爷自己决定的。”
难怪会是这样的情况,他自己找衣服,自是顺手拿了,哪会去翻别的。
“那两个书房的衣物,都是谁在打理?”
“是四爷身边的天益在打理,不过若是换了衣裳,天益也会拿进来让我们洗了,我们拾掇好后会再返送回去。”紫阳在一边接了话。
“辛苦你们了。”析秋面露赞赏又问道:“那平日院子里可有人值班,都是谁在安排,我瞧见院子里也有小厨房,里面可配了灶上婆子?”
紫阳一一回道:“平日里四爷不常在府里住,便是回来也不用我们值班,院子里的事都是我在安排,厨房如今只烧烧水,一日三顿的饭菜吃食,还是大厨房统一送了过来。”紫阳回答的很清楚,她始终低垂着眼睛,自始自终没有抬头去看析秋。
宝珠则不同,说着话眼角便会偷偷去瞄析秋。
析秋仔细看着两人的表情,暗暗记在心里,又转头看着宝珠忽然问道:“如今房里执事的牌子,是谁收着的?”
紫阳听着脸色便是一变,看了宝珠一眼,宝珠则抬着头不慌不忙的回道:“回夫人的话,房里的执事牌子原先都是天益收着的,后来夫人嫁进来,天益便将牌子拿给了奴婢,这两天夫人一直忙着,奴婢想着要给夫人送来,却一直寻不着时机!”说着她一顿,抬头看着析秋,露出谄媚的笑容来:“奴婢现在就给您去取来。”
才拿到府里来,她一直收着却没有机会交给她?!
析秋摆摆手,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你稍后拿给春雁罢,以后院子里有事就直接回了春雁,你的差事就暂时按着不动……”说完,她便端了茶。
紫阳和宝珠满脸诧异,喃喃的没有说话退了出去。
析秋看着春雁道:“院子里的人不多,往后你也一起管起来,若是忙不过来就让春柳帮着。”看着春雁点头她又道:“去拿了执事牌子,把金大瑞他们领进来。”
春雁管着房里大大小小的事,春柳则管着她的首饰,衣物,以及丫头婆子月例的发放,碧槐管着丫头婆子的值班,碧梧管着外院的浆洗和厨房饭食的事。
这样安排清楚手里的事,往后哪里出了错便去找谁便罢了,一层一层过问,查起来问责时也能清晰公平。
不一会儿,春雁就领着金大瑞,邹伯昌和朱三成以及各自的家人进来,三家人家挤挤攘攘的站在厅里回话,析秋就让春柳留了三个管事加上媳妇子,其它人都出去到旁边的耳房坐着喝茶。
析秋就打量了六个人,金大瑞矮矮瘦瘦穿的棉麻的衣裳,一只袖子上打了补丁,但补丁却补的很齐整,垂首站着双腿并拢恭恭敬敬……她又看向他身后的媳妇子,也是穿的很朴素,身上打了块补丁,不过若不是注意看,根本不容易察觉,她又看了她的手,虽是关节粗大但却是干干净净……
看来,针线的上的手艺不错。
邹伯昌则是一副白白胖胖的样子,他的媳妇也是如此,笑眯眯的不避不闪的看着析秋,朱三成和他的媳妇和金大瑞类似,一副老实的样子,但比起金大瑞两口子,穿着上要好上许多。
“上次钱妈妈带你们进府,也没有细问,这两天事情也多也没时间问你们,如今你们都住在哪里?”
邹伯昌就回道:“回四夫人的话,钱妈妈给们租了个小院子,如今我们三家人都住在院子里,吃喝都有人管着!”
钱妈妈自然没有权利去租院子,看来是夏姨娘安排的。
她点点头:“即是这样,那你们暂时就住在那边吧,往后院子里的开支,每月月初就派了人到府里来和我支,一个月八两可够?以后若有什么事要进府就说找四房的春柳姑娘,她会带你们来找我。”
邹伯昌俨然是领头人的样子,点头回道:“只是烧菜吃饭约莫六七两的样子,房租一个月一两五钱,足够了。”又看向春柳行了礼:“有劳春柳姑娘。”
春柳还了半礼。
“我陪嫁里,统共是两个庄子,一个宅子,西大街上还有间铺子,我也只是听了各自大概的情况,俱都不了解,这样……给你们五日的时间,将京城几间的铺子和庄子的情况了解一下,回来告诉我,至于山东我就放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可够?”
六个人面面相斥,邹伯昌想了想就道:“四夫人,时间是足够的,只是……我们谁去山东,谁去通州,要如何安排?”
“怎么安排我不管,你们自己去商量,我只要结果就可以了。”说完,她便端了茶!
六个人满脸的不安,四夫人这样难道要任由他们去选,这山东的地是处洼地,通州的地虽也是稻田,可却是高地,收成上完全不同,至于管着宅子还是店铺……那得到的利益和好处就更加不同了。
四夫人不分配,难道是让他们自己选?
六个人不了解析秋又不敢追问,满府疑惑的出了门,春柳去送他们出去,春雁也是满脸不解的问析秋:“小姐,您为什么让他们自己去挑地儿?”
析秋端着茶喝了一口:“我就是要看看他们各自的能耐,他们能从那么多人中陪嫁到侯府来,就必然有各自的关系和能力,让他们争一争总比他们绑成一股绳来和我斗好!”
春雁就恍然大悟道:“这样,他们彼此成了对手,又离开了原来的地方,除了一心一意靠着小姐就不敢再生别的想法了。”
析秋笑着就出了院子,她一直没有仔细去看如今住的院子,现在看着才知道,这院子院比她在外面看着大许多,前后两进的格局,约莫十几间房间,加上倒座和耳房,比佟府大太太的院子都要大出许多。
院子里架了葡萄架子,如今稀稀落落挂着枯黄的藤,下面垒了石桌和石墩,前面有穿堂,和萧府所有院子一样的穿堂一样,里面摆了桌椅,出了院子左拐的方向就是佟析华原来的住的院子,右手边则是一排树林,隔着树林是一排倒座,再就是外院了……
大夫人住的竹文阁则是从门口沿着小径一直往北走,再往前面则是离景轩,五爷和五夫人则是住在离景轩前面的聘澜轩里,她听说她这座院子的后面,还有个院子叫做梅园,五夫人和五爷原来就住在这后面。
是侯府的南角上,难怪五夫人要搬到聘澜轩去,从她的院子出来,虽然隔着很远可却要从佟析华的院子前面路过,才能去太夫人的院子里。
这样住着很不方便,哪里有聘澜轩自在!
至于风水,她却实没有看出来!
春柳送人回来了,回道:“邹伯昌向我打听,小姐到底是什么用意,让我告诉他们,他们心理也好有个底。”
析秋就问道:“你怎么说的?”
“奴婢就说,小姐这么做自是有道理的,我们做下人只管听主子的吩咐做事,哪里敢问那么多的为什么!”春柳笑着:“奴婢是不是说的太板硬了?”
析秋就笑着摇摇头:“没有!他们必然还会再来打听,你记着谁来了几次,谁没有来过,回头告诉我。”春柳就点头应是。
正说这,门口一抹大红的身影跑了进来,析秋眼睛一亮就迎了过去:“延筝,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萧延筝笑着,高兴的道:“我昨儿晚上就想来了,可一想到你在娘家待了一天,肯定很累了,就忍到了现在你……”她说着搓着手:“快带我进去暖和暖和,确实很冷!”
析秋就握着她的手,两人携着进了房里,春柳服侍着萧延筝脱了外面的披风,又端了热茶给她,她喝了一口舒服的叹了口气:“还是你这里舒服!”说完放了茶盅笑的眼睛弯弯的:“怎么样,我四哥人是不是很好?他是不是外冷内热型的,看着冷冰冰的其实细心的很吧!”
析秋就想到昨儿晚上的画面,若不是她拦着萧四郎只怕能一夜到天亮……
她怕萧延筝看到她面上有异,就低了头去喝茶,笑道:“是你四哥,你自是比我了解,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萧延筝就巴着析秋,歪着她的胳膊上颇有调侃意味的挑了挑眉梢:“竟是害羞了……好好,我不说了,反正我们来日方才,你总会告诉我的。”
析秋拍了她的手,正色道:“听说你订了亲事?那庞府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我没有听说过京城有个庞府呢?”
说到亲事,萧延筝就冷了脸,丧气道:“不过是个五品的通政司参议有什么可说的。”并非是瞧不上四品官,而是对这个人不大欢喜的样子。
析秋歪着头看她:“人长的如何,年纪多大?”萧延筝就意兴阑珊的回道:“二十岁,祖籍广西,和将探花同年中的榜,是那年的榜眼!”
是榜眼,年纪轻轻已经做到正五品了,看来此人不是非常懂为官之道,就是背后有过硬的靠山,官场便是如此,析秋到不怎么反感,只是好奇太夫人怎么会给萧延筝定了这样的一个人,都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这下嫁也落差太大了些。
“我的身体,虽是保密着的,可京城了功勋之家谁家不知道,那段时间又恰逢四哥没有消息,府里人人提心吊胆的,娘听胡夫人说庞大人不错,便在让二哥叫来府里见了一面,然后就同意了。”
看来萧延筝也见到人了,并且很不满意,若不然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她笑着安慰道:“我倒觉得这门亲事定的不错,你是下嫁门第差异如此之大,一旦嫁过去庞大人还不把你日日捧在手里,绝不敢怠慢半分,比起门当户对的反而好很多……太夫人必然是考虑到这点,才舍得给你定这样的亲事。”
萧延筝听着就点点头:“大嫂也这样说的。”
析秋微微一愣,没想到冷冷清清的大夫人,也会劝别人!
“那就行了,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安心心的嫁过去,若是以后有不如意的地方,你朝中可不是还有三位哥哥,娘家还有位郡主嫂嫂……光这些名头就足够让庞大人把你供起来了。”
萧延筝听着就笑了起来,啐道:“瞧你的嘴,嫁给了四哥竟变的这样能说会道的。”又掩面笑了起来:“往后四哥可欺负不了你,他啊……也说不过你。”说完,两人就笑歪在炕上。
中午留了萧延筝吃了午饭,两个人又在炕上一起睡了午觉,下午将将起床送走萧延筝,析秋就看到暖阁的门帘下,露出个小小的脑袋来……
析秋眉梢一挑,就笑着快步走了过去:“鑫哥儿,你怎么来了,谁陪你来的?”
鑫哥儿眨着眼睛,露出好奇的样子,朝里面探了探头像是确认里面还有没有别人。
析秋拉着他进来,笑着道:“就四婶婶一个人,鑫哥儿和谁一起来的?”
鑫哥儿放了心,小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来:“奶娘陪着……四婶婶,肚子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