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眯眯和气道:“大姑爷请听老奴说。门房上有个伙计让把这个交给‘任爷’,说是买了几套文房四宝,小的觉得这应该是您的东西,可不亲自给您送来了!”
任志贤气得倒仰,冷声道:“你给我送这个做什么?怎么不送到账房去?”
余管家陪笑道:“那伙计指明是‘任爷’要的东西,自然该送给您!账房只收公中的账单,这个,是不会收的!大姑爷,您看是您自己出去付钱还是您把银子给小的、小的去帮您付?那人可还在门房候着呢!”
任志贤阴沉着脸不说话,心道我若有银子付款还等到现在?你们时家一个奴才都敢给我脸色看!这地方没法住了!
“看来大姑爷是想自己去了,那小的就先告退了!”余管家见他半响不吱声,便识趣的施礼欲退下。
“你站住!”任志贤冷冰冰道:“时凤举呢?他在不在府上?”
余管家听他如此不客气的称呼自家大少爷心里很不舒服,脸色顿时也拉得长了些,讥讽一笑淡淡道:“大姑爷这话问的,这儿是时府,是大少爷的家,大少爷不在自个府上还能在哪儿?”
这话是说,大少爷是主人,你才是外人,别太不客气了!任志贤气得脑门一阵发晕,哼道:“既然他在,你把这账单给他送过去!就算我这个大姐夫跟他借几百两银子,以后我连本带利还给他!我这就给他立字据!”
任志贤赌气便要研墨执笔,心中忿忿道别以为有几个臭钱了不起!老子跟你借,你总不能不给吧?这字据扔你脸上,倒要看看你有没脸收!
任志贤自以为此举是狠狠的打了时凤举一记耳光,心头一阵快意。不想,余管家却道:“这账单正是大少爷命小的跟您送来的,小的看大姑爷还是别费工夫了!大少爷说,大姑爷如果缺少文房四宝用他会叫人买最好的来,实在不知大姑爷买那么多没用的东西来做什么?您是知道的,我们大少爷是个生意人,没用的东西,他是不会付款的。”
任志贤研墨的手一僵,抬起头盯着余管家,半响一下一下的点头:“好,好得很!”他猛的一拍桌子,瞪着余管家冷喝道:“你们时家故意羞辱我是不是!”
余管家亦冷笑道:“大姑爷您这么想是不是太令人寒心了!您这吃穿住行用哪一样也不比外头那正经的富贵人家差!您可是个读书人,知恩图报的道理也不懂吗?”
“你敢教训我!”任志贤不可思议道:“你一个奴才竟敢教训起我来了!信不信我有法子叫你明天就滚蛋!”
余管家嗤之以鼻,淡淡道:“小的不是任家的下人,大姑爷您似乎管的有点宽了!”
“你!”
“出什么事了你又大呼小叫的!”时玉梅推门进来皱眉不悦。
“你来的正好!”任志贤一指余管家:“这老东西没规没距,眼睛里没主子,你去跟你娘说,让他明天就滚蛋!这种不规矩的奴才养着做什么!”
“你!”余管家气得胡子直抖。他三十岁起便是时府的管事,一步一步升到今天做了时府的二管家,二十多年来老爷夫人、少爷们都从未如此指着他鼻子骂过,今日倒好,叫一个二门外头的破口大骂了!
“你胡说什么!究竟怎么回事?”时玉梅不禁皱了皱眉头,抱歉的朝余管家看了一眼。
“大姑奶奶,”余管家忍着气,将事情娓娓道来,便拱手道:“账单小的已经送到,请大姑爷看着办吧!小的还有事要办,就先走了!”
这叫什么人!再跟他说几句话这条老命非得报销在这儿不可。
时玉梅又气又恼又愧,她听说他拿了那八十多两银子出去,满心以为他出去转一圈心里的气消了回来也就无事了,谁知他倒好,居然又犯上老毛病了!
这儿可是青州,不是孟县。时玉梅的想法跟时凤举一样,有了这个开头那还了得?要是连累了娘家的名声,她心里怎么过得去?
“余管家!”时玉梅忙叫住余管家,上前两步将那账单从书桌上拿起塞给余管家,毫不客气吩咐道:“拿去给门房上的伙计,就说‘任爷’有急事已经离开时府了,那些东西让他带回去!这二两银子你给他,权当跑腿辛苦费吧!”
时玉梅从身边摸出一块碎银子。
余管家瞟了任志贤一眼,见他黑沉着脸不说话,便接过碎银子和账单答应一声出去了。
踏出门去,便听到身后传来一片激烈的争执声,余管家不禁暗叹,心道自家大小姐从前是何等张扬骄傲、高高在上的一个人,不想如今却沦落到如此地步!人生的际遇,真是说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