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晒谷场的边上,看上去形单只影。
知青们很快就领到了镰刀,大家伙成群结队的去地里干活,在没有机械化之前,所有的农活都依靠人力,这场夏粮抢收还要持续好几天。
李玉凤抬起头,看见赵国栋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赵家成分不好,资本主义尾巴被割的很干净,但即便如此,赵国栋的父亲还生生凑了五十斤的肉票,只想为自己的儿子讨上一个媳妇。
就算李玉凤不知道将来赵国栋能有大出息,可单凭这一点,也可以推断出她要是嫁去了赵家,肯定也不会受太多的苦。但原书中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李玉凤却完全看不到这些,一心沉浸在刘振华为她编织的华丽梦想中。
李玉凤在工作手册上翻了翻,并没有看见赵国栋的名字,按说社员来借农具都是有登记的,这让她觉得有些疑惑,抬起头来问他:“叫什么名字?”
赵国栋一直都低着头一声不吭,听见李玉凤问话,有些茫然的抬起头,身边后来的社员却已经替他回答道:“赵铁蛋。”
他的脸一下子绷得很紧,脸上的肌肉似乎都有些抽搐,表情中隐隐有些怒意,但更多的是满满的尴尬。
李玉凤这时候才有机会认真的看他,男人个头很高,总有一米七八的样子,在这样的年代能有这个身高,足以鹤立鸡群。但他一直低着头,形象上就打折了几分。
这样的年代,他这种成分的社员,都是要夹着尾巴做人的。
“我问你大名呢!”李玉凤却全然没有听后面人的回话,继续一本正经的问他,她翻了半天没有找到赵国栋的名字,不知道之前的人写在了哪里,“这工作手册上找不到,我帮你重新登记一下。”
李玉凤等着他回答,就算成分不好,人也应该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再说过不了几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就会刮遍神州大地,这些老派的东西很快就会被淘汰。
那些取笑他的人根本就不会想到,几十年后自己会住着他建造的别墅,欢欢喜喜的安度晚年。
“这里。”
赵国栋没有说话,粗糙的手指却往桌上的工作手册上指了指,脸上毫无表情。李玉凤有些茫然的凑过去,看见那一栏上只写了一个“赵”字,后面画了一个圆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就着昏黄的白炽灯思索了一下,忽然间恍然大悟,那画的是一颗蛋,特意涂黑了,那不就是“铁蛋”了?
李玉凤花了好大的劲儿没让自己笑出声,拿起笔把那“铁蛋”涂掉了,在后面写上了赵国栋的大名。
“行了,帮你登记好了,去领农具吧。”她抬起头看着他,昏暗的白炽灯下只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颌。
国栋国栋,多好的名字,国家的栋梁。
赵国栋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但随即又幽暗了下来,他没有耽误时间,飞快的从墙角找了一把铮亮的镰刀,用脖子上挂着的破烂毛巾布擦了擦,在手里比划了一下。
这一批的镰刀磨得很好,挥起来肯定特别爽快,干活的时候听着这有节奏的咔嚓声,仿佛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让他忘记了一整天的疲劳。
李玉凤正好抬起头,就看见他这动作,嘴角不由的勾了起来。就割个麦子,还要比划两下,真是有意思。
“玉凤,那咱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留心着点。”刘振华看着李玉凤,心里有些担忧,他记得李玉凤是一个很胆小的人,现在他们都要下麦田收割,只有李玉凤一个人在这里看着晒谷场,他有些不放心,“要不,让柳同志留下来陪着你,你们两个女同志在一起,比较安全。”
他其实是很想自己留下来陪着李玉凤的,可这显然不可能,综合考虑之后,就觉得让柳依依留下来比较靠谱,一来可以彰显他关心女同志的美德、二来李玉凤一个人也不会太害怕了。
原书中的李玉凤欣然同意,这同时也让柳依依对刘振华更生出了几分情愫,觉得刘振华在帮助她。在这样艰苦的年代,这种看似寻常的帮助,却像雪中送炭一样难得。
但现在的李玉凤已经不是从前的李玉凤了,即便知道刘振华目前对柳依依还不是那个意思,她也不想柳依依间接性占了这便宜。
李玉凤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候天色已经擦黑,晒谷场上的广播里又传来了女播音员高亢的口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