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信吗?”
“不信!”
“为何?”
“不为何,就是不信。”云不悔说,“你们日日都出去,三更半夜回来,每次都遇到刺杀?这未免太巧合,灵溪似乎很习惯了为你们收拾残局。”
“娘子……”程慕白哭丧了脸,云不悔微笑看着他,程慕白挫败,“娘子,为夫日后一定仔细小心,定不会让娘子再看见血迹。”
“你去干什么了?”云不悔问,程慕白有意避开她的话题,这让云不悔很恼火,“小白,我不是一定要知道你干什么去了,可你是我丈夫,半夜回来还带一身血,你要么就藏好点,永远别让我知道,要么你就坦白。”
程慕白察觉到她是真的动了怒,云不悔脸上无一点笑意,她突然站起来走到内室,昨晚就憋了话没说,早上就遇到这么闹心的事,她不动气才怪。
这是成亲以来,她第一次给他脸色看。程慕白苦笑,自家的妻子是要哄着的,他追了进去,云不悔坐到床上,懒得理他,程慕白搂着她哄,云不悔无动于衷,她说,“程慕白,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喜欢,这府中处处都给我压力,母亲要我……算了,说了你不懂,最近没一件顺心的事也就罢了,你还一身秘密瞒着我,我问你也不说,灵溪都知道的事情,你却不告诉我,这算什么事?我算你哪门子的妻子?”
“不悔!”程慕白不明白,为何她动这么大的怒火,一时竟然忘了言语,云不悔一抹眼睛,她也没落泪,就是下意识地抹脸,自嘲笑了笑,“算了,什么都别和我说,我也不想知道了。”
她刚一站起来程慕白就扣住她的手腕往怀里带,云不悔抬手打他的胸膛,心中越发烦闷,程慕白让她打着发泄,突然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去,她挣扎躲闪,他如影随形,碍于实力上的巨大悬殊,云不悔安静了,莫名觉得委屈,眼角竟滑下一行泪……王妃逼着她要孩子,劝程慕白纳妾,云侧妃正恨她入骨,她要调停玉致和玉妩的矛盾,又要讨王妃喜欢,又要平和玉侧妃心中的矛盾,没一个推心置腹的人,她以为程慕白和她是一条心,可他也有那么多秘密,他身上沾了一身的血,她担心极了,若是有个万一,这血是他的,她就没了丈夫,他竟然还没和她说实话,就让他瞎担心。
她怎么能不委屈。
“乖,别哭了,别哭了,我什么都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程慕白投降了,吻着她的眼泪,她的眼睛,满是怜惜和心疼,云不悔撅着嘴不说话,程慕白越看越觉得这小人儿真是可爱,忍不住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她红着脸别过目光,程慕白把她拥在怀里。
“不悔,我在给皇伯伯办事,这事是机密,我不愿意太多人知道,灵溪也不知道,她只是懂事为我隐瞒罢了。”程慕白说,云不悔一怔,皇伯伯……
皇上?
“办什么事?”
程慕白说,“一些不上台面的事,比如打探情报,暗杀这一类的。”
云不悔吃了一惊,不敢相信程慕白会和这样的脏事联系在一起,她的丈夫是洁白无瑕的,狡猾如狐狸,却非嗜血残暴之人,怎么会做这样的工作?
程慕白说,“这几年朝中局势不稳定,皇伯伯身边也没信任得过的人,几位堂哥关系也不太好,总盯着那张龙椅,他是心力交瘁。这事原本是落在父王头上的,他是皇伯伯的胞弟,可父王不愿意做,皇伯伯便问我,我答应了。”他看了云不悔一眼,又继续说,“铲除异己,斩草除根,都是这些不上台面的事情。朝中都有一些大臣难以管教,又不便明着做掉,只能暗中铲除。朝中谁有异心,趁着还没造成祸患之前铲除,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皇帝身边,总要有做这些脏事的人,父王不愿意做,自然是我做。”
“慕白……”
程慕白握住她的手,“谁也不会注意到我,王府迁出京城,一些外姓王爷对我们也没了戒心,谁也不会注意到我这位缠绵病榻的世子爷,所以我最合适。”
“那你昨天是……杀了人?”
程慕白看着她,伸出自己干净洁白的双手,“怕了吗?”
云不悔一掌打在他的手心里,“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我丈夫,你杀人又不是杀我,我怕什么?”
程慕白脸上的寒冰化成阳光,突然亲她的脸,“还是不悔最好。”
云不悔推开他的脸,“你做这些事,父王知道吗?”
程慕白摇头,云不悔心想,果然如此,王爷正值壮年,身手又好,不愿意做这些事皇上就推给程慕白,合着一家人就是这样利用的?她有些不开心,甚至是心疼程慕白在黑暗中挣扎过日子。她的丈夫本性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城府又深,可绝非是藏在黑暗中不得见阳光的人。
“你杀过很多人?”云不悔问。
程慕白犹豫,最终诚实点头,“是的,有罪的,无辜的,多的数不清,只要皇伯伯下了命令,我就会执行,我是他的刀,是他的剑,他宣判,我执行。”
“若是无辜的人,你也杀害?”
“只要是皇伯伯让我杀的人,我就杀,我没得选择,我只听他的判断,我只是一个侩子手,行刑的人是不管此人是不是真的有罪。”程慕白说得十分冷漠,云不悔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他说得也很真实,却还是觉得冷酷,似乎第一次认识程慕白,第一次看清他的全部。
云不悔平静地思考着所有的事情,生在皇家,身不由己,不管他愿不愿意,如他所说,他没得选择。她对他笑了笑,“以后小心点,别弄伤自己。”
他似是一愣,没想到如此轻易地过了关,女孩子听到此类血腥的事总会反感,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一名藏在黑暗中,专门做一些脏事的侩子手,她总会排斥,可云不悔却没有。
她是真的不在乎吗?
他一直不敢让云不悔知道,她太明亮,太干净,他一身污秽,一身罪孽,早就不敢数自己到底杀过多少人,犯过多少罪孽,他就怕云不悔反感,知道如此不堪的自己后,离开王府,离开他。
他生在皇家,为了维护程家的江山,他付出了全部的自己,这些年所作所为都为了程家的江山,哪怕误杀,哪怕他永远只能藏的黑暗和鲜血中,独孤地爬行,可他不后悔。皇室给他尊贵的身份,无上的荣耀,他就要付出代价,藏于黑暗,当一名侩子手就是他要付出的代价。
他明白,也有过挣扎,可最终接受了命运。
云不悔不会知道,自从娶了亲,每次回来他都不敢抱着她,不敢告诉她,自己去了哪儿,他已经把鲜血洗得很干净,却还不敢碰触她,他总觉得自己的手上有太多的冤魂要索命,所以不敢碰云不悔,怕把她拉入这深渊。
“你不介意?”
“我要介意什么?”云不悔灿然一笑,“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就好。”
“不悔!”他突然抱住她,当初的选择果真没有错。
她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奇迹,是他唯一的救赎。
纭纭众生,她的笑容是他唯一的希望。
不悔,不悔……我的不悔。
日子一转眼到了七月,荷花又开了,碧月长廊再一次成了赏花之地,尽管东西两苑的人矛盾未消,面上却总能保持平静,常在一起赏荷。
夏日的碧月长廊,真美。
云不悔想,七月份凤城若说哪儿最美,定是碧月长廊,她每次在碧月长廊,总能想起那一年生辰,满湖的莲花盛放,美轮美奂。
玉致和冰月几人划船去采莲,玉妩安静地待在云不悔身边,云不悔笑问,“想哥哥了吗?”
楼开阳去京城好几个月了,出了一点小问题,又要应付赵王,所以没赶得上回来。玉妩脸一红,低着头不说话,说不出的娇俏嫣然,云不悔也没打趣她。
西苑的人在隔壁的石桌坐着聊天,楼嫣然和玉容感情很好,云侧妃在一旁和玉侧妃说说笑笑,玉容说,“嫂子,我们也去采莲吧,摘一朵放在屋里,可好看了,哥哥也喜欢。”
“真的?”
“真的!”玉容点头,笑拉着楼嫣然起身,刚了两步,楼嫣然骤然脚步一个踉跄,捂着胸口骤然软软地跌在玉容身上,玉容惊呼,“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