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舞,场面十分热闹。
众人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困顿,兴高采烈的融入欢庆的氛围中。
汗王帐内,多罗福晋苏泰高高居于首位,精致无暇的脸庞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这抹笑意却只是挂
在脸上,淡淡的,冷冷的,无法渗入她的眸底。那双幽静如深海的眸瞳中缺乏一种摄人的光彩——美则美
矣,却仿佛是个千年不化的冰雕美人。
她对周遭万物仿佛都似若未见,虽然接受着万人瞩目,可那空洞冷漠的笑容却明明白白的在拒绝着任
何人的靠近。
美丽的……孤傲的女子——叶赫那拉苏泰!
自苏泰以下,还坐着七八名艳装妇人,除了囊囊福晋娜木钟外,我只认得一个泰松格格。
淑济格格坐在娜木钟身旁,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端庄得完全找不到一丝跳脱顽皮的影子。托雅
格格在这方面似乎欠缺了些,仍是小孩子心性的在场中跑来跑去,累得乳母嬷嬷追在她屁股后头苦不堪言
。
苏泰的眉稍略略挑了下,眸光流转间渐渐透出一丝的不耐。我尚未完全看懂她的用意,底下已有个女
子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出声斥道:“托雅!你给我老实点!”
我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去看苏泰和娜木钟。苏泰垂下眼睑,姿态高雅端庄的端起奶茶慢吞吞的喝着,
娜木钟脸上瞧不出喜怒,明眸闪烁不定。
喝斥托雅的是位十**岁的年轻女子,面若满月,肤色细嫩白皙,原本应显一团和气的娃娃脸,此刻
却因嘶厉的叱责而变得有些扭曲。
托雅被唬了一大跳,怔怔的呆在原地,过得片刻,小嘴往下一弯,哇地声哭了起来。全场数十双眼睛
顿时齐刷刷的转向托雅和那女子。
托雅的乳母嬷嬷慌张的将小格格抱开,托雅只是嚎啕大哭,泪汪汪的大眼睛惶然的看着对面的女子。
淑济在座位上按捺不住的动了下,娜木钟微微颔首,于是淑济起身:“窦土门福晋,让托雅妹妹和我
坐一起玩吧……”
那女子脸色微白,只是抿着唇不说话。娜木钟离座,笑着上去挽住她的臂弯,亲昵的说:“巴特玛璪
快别为难孩子了,托雅那么小,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
“可是……”窦土门福晋嗫嚅的瞟了眼高高在上的苏泰。
“虽然规矩要守,可那些都是场面上的事,这里没外人,不过是自己家人聚着热闹。你也莫太严谨苛
刻了。”娜木钟说这话时,语笑嫣然,我却觉得她这一番话,不仅仅是对窦土门福晋说的,也是有意识的
对身后的苏泰说的。
“额吉!额吉……”托雅哽咽着向窦土门福晋张开小手,窦土门福晋的眼光闪了下,从乳母嬷嬷手中
抱过小托雅,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温柔的拭去女儿的眼泪。
一时间其他在座的福晋们也都离席而出,拉着窦土门福晋有说有笑的扯开话题。
我对囊囊福晋认知又更深了一层,这个女子,虽然貌不惊人,却充满了一种凛然的说服力。也许她比
孤冷高傲的苏泰的更适合做多罗大福晋,统领后宫。
悄悄的将目光收回,瞥了眼身旁的苏泰,她仍是那般的平静安宁,也许有人会以为她是在刻意掩饰着
什么,然而我却能深刻的体会她的感受。
在那张绝丽的容颜下,有着一颗孤独寂寞的心。
所以,她冷傲如雪,所以,她漠不关心……只因为那颗心不曾为这里的任何人所开放,留恋……甚至
包括她自己的儿子。
她,爱她的丈夫吗?喜欢那个黄金帝国的统治者吗?
我怀疑……
帐外的号角突然呜呜吹响,众位福晋连忙收了说笑,敛衽整装站立两旁。满帐的丫头奴才跪了一地,
我不敢放肆大意,混在人堆里矮下半截身子。
门口有道魁梧的身影昂扬迈入,我的心猛地抽紧。
飞扬跋扈的王者之气!如果说皇太极的王者之气是内敛的,从容的,深不可测的,那么眼前的男子则
是完完全全表露在外的。
蒙古的最高统治者——林丹大汗!
众人匍匐,膜拜着他们的汗王。我只觉得像是被人死死的扼住了脖子,难以顺畅的呼吸,胸腹内有团
火在熊熊燃烧。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四年前令我魂魄离体,令布喜娅玛拉彻底消失,令我与皇太极生死相隔的元凶!
恨吗?我不知道!在这一刻似乎已无法用简单的恨意来表述我的情感。我僵硬的跪在那里,神情木讷
。
苏泰没有起身,甚至连一丝起身相迎的意思也没有。在众多福晋恭敬的对她们的汗王行礼时,她却安
静的坐着喝茶。林丹大步向她走来,线条刚毅、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讨好似的微笑,眼神出奇的柔和:“
苏泰!打今儿起我便是全蒙古的巴图鲁汗,你是我的王后!”伸手握住苏泰的柔荑,轻轻的抚摩着。
苏泰顺着他的手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稍稍弯腰,低头:“是,大汗。”声音仍是淡泊如水,听不
出半分涟漪。
“恭喜大汗!”众位福晋、奴才齐声道贺。
林丹将手一摆:“今日皇太极加诸在我族人身上的苦痛,他日我定要他十倍偿还!”
他的诅咒尖锐得深恶痛绝,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想到他以前派出的那群死士,对他狠辣的报复手
段实在心有余悸。
[1]阿布:蒙语发音abu,父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