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里,他其实比舒母还要更加紧张,这人啊,年纪越大就越是舐犊情深。
“你们家舒同文……”刘畅坐在老两口对面,脸上表情看上去无比严肃,一字一句地说,“他犯了严重的错误,尤其是他态度恶劣,拒不向组织交待清楚自己的问题,按照组织原则,这是需要从重处罚的。”
“什么,从重处罚?”舒母脸色大变。
“长官,舒同文究竟犯什么事了?”舒墨翰骤然听到这番话,两眼发黑险些当场晕过去,不过他终究是见过世面,当下定下神来问,“他不是在新四军于得好好的吗?我们来的时候,徐长官还跟我们说起过,舒同文都已经当师长了。”
“这跟他当不当师长没什么关系。”刘畅道,“只要犯了错,哪怕他是军长,是总司令,也一样要接受组织严罚,情节严重的,甚至枪毙”
“什么,枪毙?”舒母惊叫一声,头一歪昏厥当场。
幸好舒墨翰眼疾手快,赶紧伸手把老伴给搀扶住了。
“夫人,夫人你醒醒,你快醒醒。”舒墨翰一边叫,一边伸手去掐舒母人中。
舒母幽幽叹息了一声,终于醒转,不过人才刚刚恢复意识她又马上哀嚎起来:“天哪,这是怎么了呀,这到底是怎么了呀,我们家阿文到底犯什么错了,他到底犯啥错了?”
一想到独子有可能会被枪毙,舒母就感觉到心头拿什么在绞似的,揪疼揪疼,这四年,他们老两口几次深入到战区,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受了不知道有多少罪,好不容易,才终于找着了宝贝儿子,却没有想到,不等见到儿子的面,就等来了这样的噩耗。
看到舒同文老父老母痛不欲生的样子,刘畅感到一丝残忍的快意,又接着说:“不过,舒同文也并非没有减轻罪行的机会,只要你们俩好好配合组织上的调查,把舒同文的一些不为人知的情况交待清楚,他还是有机会减罪的。”
“交待,我们全交待。”舒母便急了,语无伦次连连点头。
舒墨翰却变警惕起来,问道:“阿文离开我们身边已经四年多了,他参军之后的事情,我们老两口并不知道。”
刘畅道:“我要问的,是他参军之前的事情。”
“说,我们说,我们全说。”舒母连声说道。
舒墨翰想阻止,舒母一记哀怨的眼神看过来,他便再不忍心多说。
刘畅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民国二十六年,七七芦沟桥事变后,在北平的南苑军营,学生训练团曾经跟日军爆发激战,舒同文也参与了这次战斗,这没错吧?”
“没错,我们家阿文的确参加了这一次战斗,他还负了伤。”舒母连连点
刘畅又接着问:“据我所知,在这次战斗中,学生训练团的一千五百多名大中学生绝大部分都战死在了南苑,只有舒同文跟少数几个同学侥幸活了下来,这也应该没错吧?”
“是的,好像只活下来几个。”舒母黯然道,“这些学生娃子,死得太惨了。”
“先不说这个。”刘畅摆了摆手,冷着脸问,“我想要问的是,在刘畅回家之后,他可曾有什么异常的表现?譬如说性情大变,又譬如说跟什么陌生人接触,等等之类的,你们尽量回忆一下,想起什么就说什么,越详细越好,这对于阿文脱罪很重要。”
“异常的表现?”舒母愕然说道,“他从南苑回来后,人就变得呆呆傻傻的,除了这个没什么异常呀?而且,我们中医、西医都看了,就是不见好,还是徐长官带阿文上战场,才治好了他的臆症,然后,他就参加国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