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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嬴听后,半晌作声不得,良久才道:“从前看祖母对二叔百般刁难和打压,我虽然晓得祖母是为了我们大房好,有时候私心里也觉得二叔一家有点可怜。如今才晓得,确实是我太天真了!”
黄氏淡笑着道:“老夫人虽然对亲生骨肉比庶出子女要好得多,然而若是安分的人,比如三老爷、比如过继出去的四老爷,还有三夫人、四夫人,老夫人也没有特意去亏待,一切比着规矩来而已。毕竟以老夫人的眼界与身份,不是晚辈自己作着,老夫人关心亲生骨肉都来不及,哪儿有那个闲心去故意折腾?
“少夫人您的三位姑姑,只有二姑夫人是老夫人亲生,然而大姑夫人和三姑夫人性情温驯,老夫人当年也是养得整个帝都上下莫不称赞贤惠淑德、到了年岁哪个不是提亲的人踏断了门槛?大姑夫人至今对老夫人感恩戴德不是没有缘故的——休看大姑夫人这会被族人催逼,可那都是因为无子的缘故,这一点谁能掌控呢?大姑夫人的夫婿,那是老夫人浪里淘沙也似,从众多子弟里头挑选出来的。您看大姑夫人纵然只得两个女儿,这些年来还不是和夫婿过得和睦安乐,比起大小姐卫长婉来不知道好了多少!要不是老夫人的眼力,大姑夫人哪里有现在的好日子?”
话说到这里夜也深了,主仆就止了话头,叫人进来伺候梳洗,预备安置。
这些都是使女们做的事情,黄氏就告退回自己屋子里去。
然而她才脱了一件外衣,今晚轮到服侍卫长嬴的琴歌就慌慌张张的跑了来,把门拍得砰砰响
:“姑姑、姑姑您快出来!少夫人不好了!”
黄氏吃了一惊,外衣都顾不得披,忙不迭的穿着中衣去开门,厉声喝道:“到底怎么回事?不许这样惊慌失措的!”因为夜深人静,左右门户都被琴歌的拍门声和喊声惊醒,纷纷开了门窗看。
贺氏更是穿着亵衣胡乱裹了外袍探头问:“少夫人怎么了?怎么了?”
琴歌定了定神,道:“方才少夫人渴了,就想吃冻酪,婢子让朱实去冰鉴里取了一碗。结果少夫人没吃两口就嚷着肚子疼!”
“莫不是肠疾?”贺氏脱口而出,就被黄氏狠狠瞪了一眼,呵斥琴歌道:“虽然如今天还热着,但晚间也有了凉意。少夫人睡的屋子里又放了冰,怎么深更半夜的还能吃冻酪?少夫人贪嘴,你们就不会劝着点?劝不住不会来叫我们吗?!”
又说贺氏,“许是乍吃了冷的才痛,揉揉怕就好了呢?你胡说八道个什么!”
肠疾在这会可也是能要命的病——黄氏纵然医术不错,背后还有季去病可以求助,然而世事难料,再高明的医者又不是神,比如卫郑鸿,季去病不也未能使之痊愈?自是非常忌讳卫长嬴生什么大病。
贺氏心急之下猜测了肠疾也后悔得很,觉得这个兆头非常不好。这会被黄氏呵斥,不怒反忧,道:“那姐姐快去看看罢?”
两位姑姑胡乱穿回衣裳,匆匆赶到卫长嬴榻前,却见方才还神完气足的少夫人此刻苍白着脸,汗如雨下,人靠在隐囊上,咬着嘴唇不住低声呻吟。见到黄氏、贺氏进来,无精打采的看了一眼,这短短片刻光景,却是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艳歌等几名使女守在旁边手足无措,看神色都已经慌了。
贺氏一见,也乱了神,一个劲的问黄氏:“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单看卫长嬴现下的气色和病情非常像肠疾发作时候的样子,黄氏心下担忧,惟恐真的被贺氏一语成谶,顾不得理会贺氏,先叫琴歌:“你去换了外出的衣裳。”众人都听出这是一有不对就要去请季去病,更觉大事不妙。
黄氏定了定神,喝令贺氏等人让开位置,挨到榻边,拉了卫长嬴的手把脉,众人不错眼的看着她脸色,就见黄氏一诊之下神情顿时愕然!
贺氏只觉得魂飞天外,想问什么又问不出来——便见黄氏面色倏然之间转成铁青!又切了片刻,才松开手,先命角歌:“去倒碗热水来,记着要热一点的。”继而让人,“把锡奴拿出来给少夫人焐上!”
“黄姐姐,少夫人到底怎么了啊?”贺氏有点糊涂了,卫长嬴若是无碍,黄氏脸色何必如此难看;若是问题不小,怎么又不叫琴歌去请季去病了呢?
众人一起望向黄氏——黄氏深深的吐了口气,一字字道:“少夫人……是有了身子了!”
“啊?!”众人一愣,随即惊喜交加,道,“姑姑说的是真的?”
贺氏喜过之后却又变了脸色,惊惶道:“那少夫人现在?”她虽然不通医理,究竟自己也是生养过的,有孕在身却肚子疼成这样……而且卫长嬴这两个月月事虽然不稳定,然都有的,这些现在想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可别喜讯才传就……
果然黄氏铁青着脸,微微颤抖着声音道:“连着劳累过度,方才又食了凉物,如今情况很是不好……但望上苍庇佑罢!”
贺氏一下子跌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