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您太客气了,长嬴曾随拙夫见过贵家二位公子一回,俱是贤良温润之人,譬如芝兰玉树。”卫长嬴自要恭维一番。
你来我往的客套过了,霍清泠忽然提起来宋在水的蒹葭馆里养的鹦鹉之类,言下之意就是等着宋在水邀请并陪同她过去观赏。
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计,宋在水自不会上当,笑眯眯的叫了大使女春景、夏景,亲亲热热的道:“这要是旁人我一准要亲自陪着过去,但霍妹妹你是我嫡亲嫂子的堂妹,可不是外人,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我那院子你尽管随意就好。”
又笑吟吟的说,“我这还是头一回见着顾夫人,早就听说顾夫人的贤惠名声了,然而夫人忙着,等闲也不肯过府来做客,如今难得一见,我可一定要好生请教请教。怠慢霍妹妹的地方,且容我回头赔罪。”
她这么讲了,顾夫人、霍氏、霍清泠只要一起说她太客气了——霍清泠把她引走失败,春景、夏景倒是恭恭敬敬的到她跟前邀请,自己却不得不走了……
顾夫人见支走肯定会替卫长嬴帮手、又是公认精明厉害的宋大小姐不成,索性也不兜圈子了:“前日,灵仙公主被召入宫中,回府后令公主府长史至敝家,提及一件婚事……”
卫长嬴忙正襟危坐,绞尽脑汁的想着一会要怎么赔罪好叫霍家消气——顾夫人顿了一顿,复道:“敝家起初不明所以,犬子平庸,如何入得宫中之眼?后来倒是次子沉渊提起一事,言可能与卫夫人有关,事关犬子终身大事,所以敝家不得不来向夫人问一问,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顾夫人言重了,说起来此事长嬴做得委实孟浪。”卫长嬴满面通红的讷讷道。
她这儿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要怎么对霍家人交代,倒是宋在水警醒,代她问了一句:
“顾夫人,未知贵家二公子所言之事是?”
顾夫人淡淡一笑,道:“说起来也是沉渊行止无礼,是这么回事——去年承娴郡主出阁,因郡主是司徒大人的嫡亲外孙女,沉渊自也要前往润王府道贺。然而他不擅言谈,又不喜热闹,就趁着机会往花园中去,于湖边树上避人。不意……不久之后,安吉公主殿下与卫夫人恰至树下相谈。因公主殿下与卫夫人未携侍从,沉渊担心被人误会,遂不敢出声,一直等两位离开,这才下了树。”
“……”
堂上静了一静,宋在水很是同情的看了眼卫长嬴:这可真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想也知道,安吉公主与卫长嬴甩开侍从,跑到湖边说话,就是为了避人耳目。偏偏她们挑来挑去竟挑到了霍沉渊避人的树下也就算了,居然说的还是跟霍家有关的事情……
好吧,现在知道安吉公主兴许没有把卫长嬴卖掉了。
然而公主殿下的话没准还能反驳,霍沉渊无意中偷听到的话……连宋在水都想不出来卫长嬴除了赔罪认罚还能怎么办?
卫长嬴笑得尴尬又牵强,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好在顾夫人继续又说了下去:“沉渊说当时安吉公主殿下将驸马人选托付给了卫夫人为其打探,以免所托非人。而卫夫人言比着公主殿下的要求,认为有一人极为合宜。听沉渊说,公主殿下十分信任卫夫人……如今宫中托了灵仙公主询问敝家,敢问卫夫人,犬子可是夫人所荐?”
卫长嬴面红耳赤的点了点头,讷讷道:“此事是长嬴不对,夫人但有责罚,长嬴甘心领受,绝无怨言。”
她认的这么爽快,顾夫人一时间倒不好说什么了,顿了一顿才道:“公主殿下金枝玉叶,犬子不堪,如何匹配得上?”
卫长嬴无言以对,只好道:“长嬴知错亦知罪。”
顾夫人就潸然泣下,道:“敝家无意责怪卫夫人,然而犬子无以匹配公主殿下,如今皇家竟提婚事,如之奈何?”
虽然说阀阅世家在国中根深蒂固,然而天家终究是天家。晋时民间尝有“王与马,共天下”的童谣,足见王氏在当时的势大。可新安公主的驸马桓济被废去驸马之位后,欲尚王献之。其时王献之与其发妻郗道茂结发情深,为了拒绝这门婚事,不惜以艾草炙足,以至于此后常年患了足疾——然而仍旧被迫休弃郗道茂尚主。
如今霍家权势不如王氏当时,圣上也非彼时年方十一的孝武帝,既然让和霍家有亲的灵仙公主去问了,霍家哪儿敢拒绝呢?就算敢拒绝……难道学宋在水,让霍照玉给自己脸上来几刀么?顾夫人哪里舍得。
何况即使豁出去拒绝了……宋在水就是个例子,这位大小姐,是阀阅诸家都公认的能干大方,然而如今都双十年华了,终身大事还是没有着落。这也就是家里就她一个女儿,又是嫡出,父兄怜爱,不然在娘家待着也够可怜的了。霍照玉也许不要担心娶不到妻子,大不了低娶,问题是他的前程怎么办?
见卫长嬴无话可讲,宋在水心里叹了口气,出言道:“顾夫人,此事都是表妹她年少无知,考虑事情不够周全,以至于连累了令郎。然而如今错误已经铸下,表妹心中也是懊悔不迭,但望能够弥补贵家一二。”
横竖事情到这里了,卫长嬴也没有不认账……你没找到沈家门上,而是托了我宋家邀请她过来,显然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如今你想怎么个弥补法就直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