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琉璃横眼往她们看了眼,扫视了一圈尘埃遍布的屋内,随便拖过窗禅床上一张蒲团拍拍灰坐下。
余氏看起来是存心要把她斗下去,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得罪了她,值得她把自己如此地视为眼中钉,但也许照苏姨娘所说,她与她之间这场争斗是迟早会发生的,如今不过是从主动又变成了被动而已。如今再一想,虽然此事她不该乱怀疑别人,但是没人敢保证燕窝含毒的事永远不会暴露,一旦暴露,结果还会是像如今这样,她会被指认为第一号嫌凶,从而变得四面楚歌。
她原本可以不受这被囚禁之苦,老太太身子虽不济了,但心中却跟明镜似的,她与她有协议在,老太太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她相信老太太是信任她的,只要她再多等片刻,让吴隐中把老太太救醒过来,她就有十足的把握让老太太把自己留下。可是这样做其实对她来说并没有长远好处,下毒害主是何等大事?即便是老太太护得她这一时,又岂能护得她一世?自打老太太前年病倒日起便开始服用燕窝,从她的身子来看,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在吃这含毒的燕窝了,那么算起来她服毒的时间便足有两年之久!老太太纵是铜墙铁壁,此时怕也被毒药腐蚀得千疮百孔,到某天她终于人事不知之时,余氏若又重提起此事,何府里一众老爷,岂不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散到她身上?而那时事过境迁,她又上哪里去为自己寻证据?
方才乍听苏姨娘说要将自己关起来时,她确是有惊怔之感,但紧接着她便想通了关键,与其只顾眼前安稳而留下后患,倒不如依了苏姨娘的提议,如今暂且由着余氏摆布,也好因此迷惑她,令她以为自己无计可施,最终只有背下这黑锅。等她到时放松了警惕,她再在暗中想办法自救,她余氏再厉害,应也想不到她其实另有打算。
是以眼下她十分从容,扬眼一看这室内,隔了这片刻,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这原是座禅室,里头禅床几案一应俱有,只是久未使用,已然积聚了不少灰尘。佛堂后窗外便是后园子里的huā木,此处与当初住的小跨院近在咫尺,只是如今可用的人如月桂海棠都已经去了正院,一时想要送点消息出去却是万难。
关键时候,总是要有一两个得用的人才好的。
琉璃在正院呆了年余,从低微的私生女到勉为其难的庶女,再到如今正院里炙手可热的九姑娘,这段经历早被人私底下传了不知多少遍,今日四房死了个有身子的姨娘本不算大事,下人们原也只当个闲话聊聊算数,哪知道话音未落,这位九姑娘竟然又成了谋害老太太的凶手被关押起来,这就不得不使人们那股热爱八卦的心情沸腾起来。
一时间消息传遍了整个何府,有咒骂琉璃心狠手辣的,有讥讽她落汤凤凰变成鸡的,也有默然无语静观其变的。梧桐院里授课的郭遐见得姑娘们下晌齐齐缺席,不免也惊异起来,待听得侍墨说起这一桩,怔愣了片刻,也披了件罩衫往正院里来。
何老太太此时已然苏醒过来,半躺在榻上一脸灰败之色。老太爷与一众儿子儿媳齐聚在厅前,大多怒容满脸,而琉璃身边三名丫鬟俱都跪在地上,双喜正在向余氏禀报着什么,月桂海棠则只是默默垂泪哭泣。
屋里人都没有料到郭遐会来,俱都有些惊诧,毕竟她来府里这么久,但凡出些什么家事,只要她不在场的,她都不会过问,更不会插手,却不知她此时前来又是为什么。还是老太爷长于应酬,不愿在这要紧事上让个外人观瞻,便拱手道:“先生来的不巧,家中出了不肖女,害得贱内久病于身,今日正准备严惩此事,先生有事,还请改日再来。”
郭遐还了一礼,说道:“不知尚书大人口中这位不肖女是谁?”
老太爷长叹一气,说道:“便是长房庶女琉璃是也!”
郭遐默了默,一看在座众人脸色,便与老太爷颌了颌首,退出来。
回到梧桐院后她对着窗口坐了阵,忽然叫来任苒:“琉璃被关起来了,这几天你注意注意前院里动静,若有不好,你即刻来告诉我。”
任苒听毕,微笑道:“师父可从不管人家家务事。”
郭遐扭过头去,似有些心烦意乱“不,她不同。”
任苒默了默,点头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