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监,或是堂官,或是侍郎,或是秉笔,都是忽然和下官有所接触,言语书信之中,也都提到了张家口边市,暗示警告下官——下官这才知道,我这是捅了一个大马蜂窝,惹上大麻烦了,我派去张家口的人,只怕也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马大人,你确实是捅了马蜂窝了。”张大少爷点头,微笑说道:“也亏得马大人你在镇压陕西贼乱一事中表现突出,获得九千岁的赏识和垂青,否则的话,这些人只怕连警告都懒得警告你,直接就把你一撸到底了。”
“下官也是这么想。”马士英垂头丧气的答道:“这些人既有九千岁的亲信,也有东林党的官员,还有皇亲国戚,个个位高权重,要捏死下官,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所以下官没办法,只好又一次退让,不敢再派人去追查这件事。”
“你真正怕的人,是九千岁吧?”张大少爷微笑说道:“崔呈秀和冯铨是出了名的死对头,他们联手向你施压,你能不害怕他们的背后还有九千岁?所以你才请旨进京述职,暗中试探九千岁的口风,如果背后还真的九千岁,你恐怕就不只是不再调查那么简单了吧?”
“探花郎果然料事如神,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马士英也不隐晦,直接就低声说道:“实不相瞒,如果这件事后面,真的站着九千岁,那下官这个官也不敢当了,随便找个借口就告病还乡,躲回贵阳老家去暂避风头,免得将来死得不明不白。”
“那你为什么又相信我呢?”张大少爷凝视着马士英的双眼,笑着低声问道:“如果我也在背后给张家口那帮商人撑腰,你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我,就不怕我杀你灭口?”
“下官相信探花郎。”马士英微笑答道:“因为红娘子姑娘曾经告诉过我,她认识你的前后经过,也提起过王登库曾经打算在你手里买一批新式火枪,加上下官听说过草原上曾经出现过一批假火枪,所以下官敢相信探花郎,知道探花郎绝对不是那种祸国殃民的蠹虫!”
张大少爷缓缓点头,对马士英的最后一点疑心也随之散去。沉默良久后,张大少爷忽然握住了马士英的右手,一字一句的沉声说道:“瑶草兄,你我联手,除掉这批祸国殃民的奸商巨蠹!”马士英大喜过望,忙也握紧了张大少爷的手,毅然点头,“探花郎,为了大明江山,也为了家国天下,下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具体该怎么下手,请探花郎指点。”
“首先,我们得搞清楚,九千岁究竟有没有牵涉进这件事里!”张大少爷沉声说道:“说老实话,我也担心九千岁是这帮张家口商人的真正后台,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的难度就太高了。”
张大少爷和马士英在金水桥旁低声商议的时候,魏忠贤已经大摇大摆的从皇宫中出来,看到张大少爷和马士英在这边言谈甚欢,见惯了崔呈秀和冯铨狗咬狗的魏忠贤非常欢喜,笑着问道:“猴崽子,瑶草,在聊些什么呢,说给咱家也听听?”
“亲爹,我们在商议给你庆寿的事情。”张大少爷笑着答道:“十一月二十五,是亲爹你的六十整寿,我和瑶草兄商量,该怎么给亲爹你贺寿,祝你亲爹你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那边马士英一边暗暗佩服张大少爷心眼灵活,一边也笑道:“是啊,再有二十几天就是九千岁的大寿,卑职公务繁忙,只怕没机会到九千岁府上叩寿,所以卑职在请探花郎帮忙,为卑职准备一份贺礼,到时候也好聊表孝心。”
“好,好。”魏忠贤大为欢喜,大笑说道:“你们这两个猴崽子既给咱家争气,又这么孝顺忠心,咱家很高兴!你们也别送什么贺礼了,多把差事办好,多给咱家争点面子,咱家就已经很满意了。”
“亲爹,你老德高望重,海内共仰,六十整寿又怎么能草草了事?”张大少爷连连摇头,又笑着问道:“亲爹,孩儿和瑶草兄商量,到了六十整寿那天,给你置办一席全牛宴如何?”
“全牛宴?”魏忠贤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由好奇问道:“什么是全牛宴?”
“回亲爹,就是用牛身上的四十六处不同部位,做出四十六道滋味不同的牛肉菜肴。”张大少爷解释道:“这种宴席源自瑶草兄的故乡贵州,一桌全牛宴,要用三四头上好黄牛才能做成,每一道菜都是鲜美无比,名贵大气。孩儿在想,也只有亲爹你这样的身份,才能配得上这么气吞山河的宴席。”
“是吗?”魏忠贤有些动心,又为难问道:“可是在京城里,上那里去找会做这种全牛宴的厨子啊?”
“亲爹请放心,京城里是没有会做全牛宴的厨子,可是张家口有啊。”张大少爷笑嘻嘻的说道:“孩儿早就听说了,张家口福兴楼里,就有一个云南来的回回厨子会做这种全牛宴,只是价格太过昂贵,所以就算在张家口,也只有八个富可敌国的商号掌柜吃得起。”
“哦,原来是这样。”魏忠贤点头,又好奇问道:“猴崽子,你说张家口有八个富可敌国的商号掌柜,是那八个?比我们京城里的大商号掌柜都还有钱吗?”
“咦?”张大少爷和马士英同时眼中闪过疑惑神色,悄悄交换一个眼色后,张大少爷又含糊说道:“孩儿也是听说,具体是那八个商号有多少钱,孩儿也不是很清楚,就随便说说。不知亲爹有没有兴趣,如果亲爹有兴趣的话,孩儿这就派人去张家口,把那个回回厨子请来。”
“算了,咱家也就随便问问,寿宴的事情,你干娘已经和皇上说好了,到时候派一些御厨去置办。”魏忠贤一挥手,又吩咐道:“上轿吧,到咱家的家里去,咱家亲自给你们两个猴崽子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