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天临皇伸手捂住额头,嗓音嘶哑得可怕,执拗地试图挽回自己最后一点尊严,“琰儿他为君,万人之上,一个明君,就注定要有所牺牲,有江山,有百姓,不能事事遂己心愿。”
那话语,不知是在说北辰琰,还是在说他自己。
“君王之心,爱江山,爱万民……”凌兮月抬起头来,迎着窗棂透过的刺眼阳光,望出去,“可谁又来爱他,谁知高处不胜寒,我只想好好爱他一个人,何错之有?琰只是需要一个人陪在他身边,这点要求又过分吗,为何作为父亲的你,要百般阻挠?”
她停顿须臾,缓缓吐出一句,“而这颗心若是用来爱一个人,就只能一心一意。”
由心至身,由始至终!
天临皇呆坐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无法反驳。
后宫三千,却夜夜孤枕难眠,只有为君者才能体会,而他自己,便是最好的写照。
“就这一次,不为天下皇权,单纯的作为一个父亲,请你为琰想一想,他真正需要什么,我想他更需要的是一个父亲,而不是父皇。”
凌兮月表情恢复平静,淡淡的丢下这样一句话,转身离开。
大门合上,整个大殿被阴暗笼罩。
天临皇一言不发地靠坐在地上,那灰暗的表情,心中一直自欺欺人强撑着的东西,在一点点崩塌覆灭。
他错了吗?
从头到尾,他都做错了?
有丝缕光影穿过窗棂,洒在他肩头。
萧索,孤寂。
“拜见皇上!”
凌兮月刚走出偏殿,到回廊下,便听得跪拜声从不远处接连传来。
她脚步停住,愣了下。
琰?
很快,对面的回廊弯处现出一抹颀长身影,墨黑龙袍的男子快步而来,就似一阵风卷过,瞧见凌兮月后,他脚步一顿,随后步伐更快了几分,转眼便至她身前。
凌兮月诧异看向他。
他不应该在和朝臣议事?
北辰琰拽住她的手,估计是飞奔而至,那低哑嗓音微微有些急促,“他和你说了什么,没为难你吧,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以后不准你再上西山行宫来!”
那嗓音,还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
慌张,害怕……
凌兮月感觉到男人拽着她手的指尖冰凉,掌心还隐隐有汗意,她眸子微动了动,回握住展颜一笑,“闲话家常而已,太上皇让我要好好照顾你。”
“闲话家常?”北辰琰冰眸微敛了敛。
大老远传信,让兮月过来闲话家常,可不是他这个父皇的行事作风。
穆西当时禀告的消息,是有西山行宫的人到护国侯府拜见,而凌兮月也出府往西山行宫去,来见谁不言而喻,上一次留下的阴影还未散去,北辰琰心里是真的害怕。
他不敢赌,更承受不起再一个万一!
穆西紧随其后赶到,瞧见安然无恙的凌兮月后,松一口气。
这可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这地方,还有住在这里的人,实在让他不担心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