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子也还是有点可取之处了。”
皇太极笑了笑也就不再说了。他向西南方向望了一眼:“我们很快就要越过广宁卫,进入宁远卫地界了,距离辽阳越来越远了。父汗、还有五哥你都不听我的,要是这个时候毛文龙出动。光靠阿敏一个人恐怕招架不过来吧。”
莽古尔泰很轻蔑的一晒。一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招架不过来就不招架好了,毛文龙已经把镇江和连山一带都啃干净了。不是说那里的乌鸦都搬家了么?只要我们地人坚守住几座碉堡,毛文龙爱怎么闹就随他闹去好了,反正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就不信他们能吃土。要说,我担心的还是辽南。”
“长生军?”
“是的,”莽古尔泰打了个寒颤,脸上的笑容也被混杂着憎恨和畏惧的表情取代了。
皇太极从辽北返回来后,莽古尔泰就把那些大炮又挖出来了,其中大部分都还能用。经过这哥俩的测试,明军的大炮杀伤效率比弩机高不不了多少,因为准确率实在是太低了,装填速度也非常慢。当时气得莽古尔泰就想杀人,但却被皇太极拦住了。他提醒莽古尔泰——南关之战中,长生军用火炮也是抵近射击才有效果,这个东西看来也就是能守城或者攻城用。
莽古尔泰心有余悸地沉思了片刻,略带担忧地说道:“老八,你的办法管用么?”
“没问题,海州万无一失。五哥你对我很没有信心啊。”
后金方面这次出征前已经知道黄石去北京了,但为了确保退路,皇太极还是把能用地大炮都拖去海州了。两百名被俘虏的明军炮手一直受到特殊优待,现在也继续好酒好菜地招待下去,皇太极和莽古尔泰还给他们抬了旗,这次他们都被留在海州准备炮轰可能前来进攻的长生军。
这些新的“旗人”一下子分到了土地、财富和大房子,纷纷兴奋地拍着胸脯向两位贝勒保证——万一长生军来进攻,他们一定能把明军的攻城器械打得渣都不剩。
“我对你的筹算很有信心,可是一旦遇到了黄石,嗯,当然遇到他你地筹算也不是不灵,但是……”莽古尔泰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他有点不好意思直说对皇太极地意见,但他吭哧了半天也没有从自己贫乏的词汇库里找出合适的词语。
“放心吧,五哥,”皇太极笑着拍了拍不安的莽古尔泰,脸上满是自信:“长生岛没有足够的马匹,我怀疑他们也没有足够的军粮,这天寒地冻的。他们肯定在野外呆不了多久。”
现在盖州周围已经是一片赤地了,莽古尔泰这几个月也不是在吃干饭。他烧毁了每一间茅屋,填平了每一口水井,没有留下一颗粮食或是一块布头。盖州守军还早早地就准备好了积薪,随时准备把城堡一把火烧成白地,莽古尔泰发誓要让明军在寒冬里找不到任何可以避寒的设施,也休想遇到任何居民、吃到任何热地饭菜。
莽古尔泰回想自己地全盘部署,也认为没有人能做得更好了。他搓搓了手:“冬天他们来不了就好。春天我们就回辽阳了。长生岛没有多少人,更没有几匹马。哼,打不过长生岛的战兵,难道还打不过他们地辎重粮队么?我就不信了。”
慷慨激昂了一番以后,莽古尔泰又顾盼自雄地哈哈大笑了起来,皇太极也不多说话,而是静静地等着他五哥的下文。果然,曾经豪气干云的莽古尔泰最后还是左右瞅了瞅。再次压低了嗓门问道:“你说长生军会不会走海路,堵到我们的前面去?”
“上次不是和五哥你讨论过这个问题了么?”早有预料地皇太极脸上一点儿波动也没有,笑容还是那么的宽厚自然:“根据长生岛那里的消息,他们的主力已经去复州了,而且整个东江镇左协的精锐都在向复州集中,就算黄石这两天赶回长生岛。就算他能搞到足够的船,那也来不及把部队调回去了。”
皇太极瞟了莽古尔泰一眼:“五哥还记得长生岛现在有多少人么?”
“怎么会不记得,我记得实在是太清楚啦。”出兵前莽古尔泰都快把辽南的情报翻烂了,这些日子里他还专门学了算盘,说是以后都要自己亲自来算长生军的兵力,因为把这些工作交给幕僚来做他心里不踏实:“一个磐石营,五个步队,共两千官兵,好像还有两个炮队没走,共十二门炮。两门大地。十门小的。没有马队,还有半个垃圾的选锋营。”
“五哥说得不错。这点兵力根本无力与我军野战,如果他们要守城,我们绕过去就是了。”皇太极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神色很是从容,语气更是波澜不惊:“两千步兵,难道还敢出城追击我们不成?”
莽古尔泰听得一直在点头,其实皇太极说的这些他也早就分析得清楚了,但是他还是一直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阵地心惊肉跳,最近睡觉时也总是常常被噩梦惊醒,为自己怯懦而感到羞愧的三贝勒挠了挠耳朵:“你说地一点儿错都没有,但为啥我总是心慌得这么厉害呢?”
皇太极对莽古尔泰的反应也很是理解,他也没有说更多抚慰的话,而是给他哥推荐了一个萨满。复州之战后皇太极就把原来那个老萨满给换掉了,据皇太极说这个新来的萨满很有本事,每次都能请来天神,给的预言也很准,他建议莽古尔泰晚上去他帐篷一趟,免得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没事总是自己吓唬自己玩。
……
十二月十八日,长生岛
天公不作美,昨天长生军还是没能走人,不过今天早上风停了,海浪也一下子小了下去,邓肯抓住机会把大炮、成箱的火药都运上了海船,黄石和吴穆押着最后一批弹药登上了海船。
站在船首凭栏眺望,黄石眼前那起伏于冰海中的长生岛正慢慢地移动,向他的右手方向加速驶去,缓缓地、但却毫不停顿地离去,直到从黄石视野里消失。他仰头看了一下身后的桅杆,一个水手把自己绑在桅杆上,正拼命挥舞着一面巨大地红旗。
黄石这支海船掉头完毕后,船上地一名水手举起了一只长长的号角,他后仰着饱饱吸足了气,然后鼓起腮帮子用力地吹动号角。悠长延绵地号角声随海风飘荡在空中,听起来就类似一声悲痛的呜咽,甲板的官兵纷纷向船尾望去,桅杆上的硬帆已经挂起,背后的长生岛且行且远。
海面上,一艘艘的海船开始调头,随着一声声呜咽的号角响起,分布在长生岛外的几十艘海船井然有序地拔锚起航,硬帆很快就挂满了每一条船,最终在海上串成了一条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半个太阳隐入了海平面之下。黄石站在船首向西遥望,他脚下的战舰颠簸在黑褐色的海面上,船头劈开青灰色的波涛。不时还能听见内卫军官的喝令声,长生岛关于海上航行的所有卫生条例都有条不紊地执行着,根据黄石的命令,这些条例对天津卫来的水手也同样有效。士兵们纷纷检查自己的装备,他们知道,战前的准备对于战场上的厮杀是多么重要。
风向虽然并不是非常有利,但也不是完全逆风。天黑了,黄石已经看不清后面的海船了,只能根据它们桅杆上点起的火把判断着距离,他在进船舱前最后一次举手探了下海风。
——以这样的速度,四天内就能抵达觉华了,嗯,到时候觉华港口的坚冰应该已经凿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