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伶牙俐齿!本宫罚你,便是德行有失?”
“娘娘向来以德服人。”苏锦瑟低头道。
文娴扶着永安站起来,闻言冷笑道:“真可笑,你推倒表姐,姑姑还没问你罪呢!你一顶贤德的帽子扣下来!说的好像我们欺负你似的。你不是要道歉吗?跪下来掌掴十个耳光,说你有眼无珠冲撞公主,便饶你这一回!”
苏锦瑟委屈的说道:“臣女相信贵妃娘娘宅心仁厚,绝不会以权压人,逼人就范。文小姐,就算娘娘在宫中只手遮天,也不能违背宫规,乱动私刑!”
“好一个以权压人,只手遮天!你将皇后娘娘置于何地?冲撞公主,不知悔改,又在本宫面前出言不逊。苏家不会教女,本宫便代劳管教!”文贵妃冷着脸,厉声道:“拖下去,杖责二十大板!”
苏锦瑟悚然一惊,心里害怕起来,不敢再顶嘴,焦急道:“娘娘,臣女知错,请您饶了臣女这一回。”
“苏锦瑟,本宫今日给你一个教训,好让你长记性,凡事三思后行,莫要临了方知悔恨。本宫仁慈,留你一命,他日犯在别人手里,可不如本宫好说话!”
文贵妃高深莫测的望着苏锦瑟,高高在上的姿态,仿若看着垂死挣扎的蝼蚁,连不屑的表情都免了。
“娘娘,娘娘,您滥用私刑,触犯宫规,您不能这么做……”苏锦瑟被嬷嬷拖下去,尖声叫道。
两位嬷嬷各自抓住苏锦瑟一条胳膊,顺势一扯,她就趴在了地上,另一个嬷嬷抓住苏锦瑟的脚踝,将她死按在地上,防止逃跑。
掌刑的内侍手持廷杖,高举落下,板板落在苏锦瑟的右边屁股。
衙门里一板子下去,左右屁股一起承力,杖伤就要轻一点。宫里的板子打得有门道,只打一边,一边屁股受力,杖伤要重一倍。
嬷嬷怕苏锦瑟的尖叫声吓着贵女,行刑前用帕子堵住她的嘴巴。
苏锦瑟脸色煞白,白色长裙上洇出鲜血,随着板子落下,鲜血将长裙染红,慢慢滴到地上。
苏锦瑟快要痛晕过去,又在疼痛中苏醒过来,等二十大板打完,已经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文娴拉着永安站在一边看着,看到苏锦瑟的惨样,心中就解气。
永安不敢看,抿紧唇角。
“表姐,苏锦瑟惯会装腔作势,他们一家子都气焰太嚣张,惊我的马害得我摔在地上,不过骂她一句丑八怪,他哥就一鞭子抽我脖子上,如果不是我躲一下,小命也丢了。就该打压打压他们的气焰,别太目中无人!”文娴提起苏家兄妹,恨得牙痒痒。
永安‘嗯’一声,转身回御花园。
文娴跑到苏锦瑟面前,撂下狠话,“丑八怪,说你呢,下次再敢不长眼,我就让姑姑直接溺死你!”
苏锦瑟一口气喘匀了,听到文娴的话,活活气昏过去。
苏锦瑟浑身是血的抬回平阳候府,秦玉霜刺激得两眼发黑,连忙让人去宫里请太医,一边让苏元靖找皇上做主!
“文贵妃简直欺人太甚!阿锦哪里得罪她,竟下此毒手!”秦玉霜气急攻心,小腹隐隐作疼,她捧着小腹坐在椅子里,“侯爷,你去宫中找皇上,替阿锦讨个公道!”
苏越听到风声匆匆进来,看着奄奄一息的苏锦瑟,满目怒火,“一定是文娴那个女人,她当街骂妹妹是丑八怪,妹妹本就毁容而伤心欲绝,如此揭她的伤疤,便抽了文娴一鞭子,定是记恨在心,找文贵妃做主了!”
如果只是这个原因,秦玉霜如何也不愿意接受,“这天下,改姓文了吗?”
秦玉霜咽不下这口恶气,就算是贵妃又如何?就能够乱伤人了吗?
“侯爷,你去给阿锦讨个公道,我必定要一个说法!”
苏元靖立即进宫,找皇上讨公道的时候,正巧文贵妃在御书房内将苏锦瑟与苏越的所作所为说与晋元帝,并未让苏元靖入内。
文贵妃道:“苏家与秦家声势太盛,隐隐盖过皇权。他们目无王法,横行霸道,滥杀百姓。而其中一个还是当地县令之子,他在任上政绩斐然,是一个好的父母官,却因为苏秦两家的打压下忍气吞声,不敢为子伸冤。皇上若不给他做主,岂不是寒了臣子的心?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元晋帝看向对面的曾秉砚,“老师有何见解?”
曾秉砚记起今晨收到的信,被里面的内容几乎气笑了。什么叫考校他的能力?什么叫给他出一道难题?什么叫若是连这微末小事处理不好,便要重新审视他的能力,是否要认他做老师?
“略施惩戒,以示警告。”曾秉砚简短的说了两句。
苏元靖非但没有讨回公道,反而被痛斥一番,让他在府中教子,变相暂停了职务。
苏元靖灰头土脸的回府,压抑着满腹怒火,看着迎上来的秦玉霜,他青黑的脸色一缓,强压着怒火道:“苏锦瑟与苏越在清河镇杀人害命,咎由自取。你回去休息,注意腹中胎儿,我让郎中给你请脉。”
秦玉霜惊愕住,简直不敢信苏锦瑟与苏越会杀人!
苏元靖将呆怔住的秦玉霜安置在床榻上休息,走出月华阁,脸色铁青,让高明高严拎着苏越跪在祠堂里。
苏越见到苏元靖,“爹,你这是干什么?我杀人,那是他们想要杀妹妹……嗯哼……”
苏元靖一棍子下来,苏越闷哼一声。
“你只见别人杀苏锦瑟,你又知道苏锦瑟做了什么?”苏元靖将满腔怒火发泄在苏越身上,若非是没有证人证物,苏越此刻就不是在他手里吃棍棒,而是进天牢!
苏家的脸面全都给他们丢光丢尽!
‘咔擦’一声,木棍断裂。
苏元靖看着咬紧牙关,倔强得不肯吭声求饶的苏越,沉声道:“侯府不求你能承担责任,你只需记住一点,别为侯府招来灭顶之灾!否则在此之前,我先捏死你!”
苏元靖一走,苏越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在地上,左手臂钻心地疼,他咧了咧嘴,吐出一口血沫。啧一声,真是狠啊!
在他爹眼中,只容得下他娘,除此之外,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捏死他?
呵!
苏越讽刺的笑了笑,最是瞧不起苏元靖。
而另一边,苏锦瑟醒过来,屁股上钻心的疼,倒抽口凉气。
彩画连忙过来问道:“小姐,您疼得厉害?夫人吩咐奴婢给您熬了汤药,喝下去能镇痛。”连忙去端汤药。
“我娘呢?”苏锦瑟问。
“夫人回去休息了。”彩画喂着苏锦瑟喝下汤药,将府中的事情说给苏锦瑟听,“侯爷进宫为您讨公道,回来之后,将三少爷抓进祠堂去了。三少爷出来,受一身伤。”
苏锦瑟心中一惊,难道是清河镇的事情暴露了?
她心中恨意难平,平白无故遭受这么多的罪难,如果身份被揭露,秦玉霜一定不会认她的!
不行!
她一定得想办法拖延住!
苏锦瑟想到其中的关键,无论是苏元靖还是秦家,都对秦玉霜如珠如宝,如果她出事,那些人还有工夫揭露身世吗?只怕不愿刺激秦玉霜,因而隐瞒下身世也说不定!
“彩画,你将那口填漆箱笼打开,里面收藏三幅字画,你挂在我床边。伤筋动骨一百日,我看着这些字画,也能解解闷。”
彩画不疑有他,立即将字画找出来。
苏锦瑟看着彩画将麝墨画的字画挂在床榻边的墙壁上,嘴角勾了勾。这些麝墨是用麝香做的,有孕的人闻久了便会落胎。
晚间秦玉霜过来的时候,看着苏锦瑟,她捏紧了锦帕,想问她与苏越是不是真的杀人了。可看着她无助脆弱的目光,所有的话都咽下去了。
“你快点好起来,你爹没给你讨回公道,娘回将军府,让你外祖母给你讨公道。”秦玉霜安抚着苏锦瑟。
“不要!”苏锦瑟高声拒绝,拉着秦玉霜的手苍白而柔弱的说道:“娘亲,我好害怕,身上好疼。这几日你能陪我睡一张床吗?”
秦玉霜心疼苏锦瑟,她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好。就是住到你伤好都行!”秦玉霜脱掉鞋袜,睡在苏锦瑟的身侧。
苏锦瑟闻着麝墨的清幽芳香,觉得身上不疼了,靠在秦玉霜肩膀上睡过去。
——
杏花村。
薛慎之帮着许氏将薛宁安与周蔓葬了。
商枝也很忙碌,苏易送给她的店铺,她打算今后找时机在其他的地方等价还给苏易,于是找人装修,打算开医馆。
然后又与徐大人商议将药物推广出去,并且带着徐大人去作坊巡视,最后达成一致。
有徐大人保驾护航,商枝不怕药物会出事,而且她将药物首先流入伤寒与霍乱的重灾区。
连日将伤寒药与霍乱药制出来,商枝手里没有人脉,倒是秦景凌留下保护商枝的钱峰,帮忙找上镖局押镖。
“小姐,这镖局是从军营里退下来的副将开的,为人正直可信,药物交给他们押镖,不会出岔子。”钱峰做保证道。
商枝点了点头,“按你吩咐的办。”
钱峰很高兴的去办事。
商枝看着一箱一箱的伤寒药与霍乱药,加在一起足足有六千瓶。
林辛逸忙得头晕眼花,朝商枝抱怨道:“师傅啊,如今药山大量种植供给咱们作坊,作坊里又雇许多药童与郎中,看着能够清闲许多,可是也架不住你大笔大笔的药单啊!”动辄五六千瓶,全都得过劳死!
商枝沉声说道:“辛逸,这一阵子会辛苦你们,等过完这一阵之后,你们能够宽松下来,以后只需每天制二百瓶即可。其他我再雇一批人,单独辟出来制作美肤膏一类,只供给咱们的医馆。”
林辛逸瘪瘪嘴,作坊人手够了,一天能够制出三四百瓶,每天两百瓶正好。
“希望是你说的这样!”
商枝笑道:“当然也有可能偶尔有一大笔药单的时候,但是我会给你们补偿。”
“这还差不多。”林辛逸心里挺高兴能够步上正轨,只是日常抱怨而已。
商枝与镖局的人谈妥,将药物运送到儋州府附近的府城,等拿到药铺那边的回执单,任务才算圆满完成。
作坊这边忙完之后,商枝去医馆看看,黄道吉日已经挑好,就在几日后。她得去看看装修得怎么样,不然开不了业就尴尬了!
木匠见到商枝,连忙上来说道:“东家,今日可以完成,您验收一下,哪里不满的,在我们离开前说一下,能够给重新给您改一下。”
商枝看着两层的铺面,一层有连通的三间屋子,面积都挺大,里面全都摆着做好的柜子与竹榻。
她转了一圈,与她想象中虽然有些出入,却也还行。
“不要修改了,就这样吧,等下收工我们结算工钱。”
商枝的话让木工高兴,他说道:“一共是十七两银子,木工活全都是我们拖来的木头做的,比买现成的木柜要结实耐用,价钱上稍微贵一点。”
商枝刚才检查过壁柜,的确要厚重结实,二话不说给付清银子。
她留下来打扫,木匠帮忙将做木工留下来的木板与废弃木块,全都收到后院的柴房,给商枝省下不少事儿。
接下来,商枝与林辛逸、林玉儿几个人,陆陆续续将草药、药丸、美肤品全都摆放在医馆里,只等着开业了。
距离开业还有两天。
如今已经进入十一月,早晚温差大,开始要有霜冻。
医馆开业后,经常要在医馆,极少有时间在杏花村,商枝趁着没有开业,买了油布,这是用棉布和熟桐油做成,可以起到防水的作用。
商枝买回去,院子里堆满了削成两指宽的竹片。
薛慎之坐在院子里,脚边还有两根劈成两半的竹子,他手里拿着柴刀,利落的片竹子。
“够了,我们一起去给土豆搭棚子。”商枝抽出一块薄薄的竹篾,将竹片捆起来,扛在肩膀上去地里。
薛慎之捆两捆竹片扛过去,两人将竹片插进地里,呈拱门的形状,然后铺上油布,用锄头翻土堆在油布上,免得被风掀翻了。
忙完之后,天已经擦黑,商枝看着棚子里长势很好的土豆,再有一个月,就能够采挖了。
她将锄头递给薛慎之,捏了捏酸痛的手臂,“你进京赶考的时候,土豆正好可以挖了,到时候给你煮一布兜,你带着路上吃。”
“好。”薛慎之唇边带笑。
回到屋子里,商枝洗漱后,钻进厨房里做饭,她突然惊呼道:“糟糕!我医馆还未起名字呢!”
薛慎之从书册中抬起头,指着墙角立着的一块木牌子,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字。
杏林医馆。
商枝呆了呆,高兴的扑过来,在薛慎之脸上亲了一下,“还是你想得周到,不然明日开业,名字都没有,会闹出笑话。”
薛慎之伸手去抱商枝,小土狗学着商枝扑过来,扑进薛慎之怀中,伸出舌头舔他的脸。
薛慎之嫌弃地推开它的狗头,“这狗你也带到医馆去。”
“行,留着它看门。”商枝沉吟道:“它去城里,就不能再叫它土狗,得给它起个名字。”
薛慎之问道:“你有想好的名字吗?”
“我想要权财名利。”商枝拿出一张毛边纸,裁成四份,分别写上权财名利,放在地上,“小土狗给你起名字。你自个看看,喜欢哪个字,就用哪个字给你取名。”
小土狗听得懂似的,它蹲在地上,吐着舌头看着四个字老半天,然后站起来,绕着走了一圈,突然抬起爪子,‘啪叽’一拍,“汪——”
商枝看着它爪子踩着一个‘财’字,不由得大乐,抱着狗头揉一顿,“汪财。行,今后就叫你旺财,让我赚得盆钵满。”
明日正好医馆开业,这名字寓意正好!
小土狗的名字就这样定下来。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商枝与薛慎之两人便去县城。
商枝特地交代过,让龚县令与徐大人不要凑热闹,他们是父母官,许多百姓认识,他们在的话,病患会畏惧。
但是商枝显然是想太多,几挂炮竹放了,牌匾揭了,等待病患上门。
一个上午过去,医馆门可罗雀。
商枝坐在椅子里,打着哈欠,眼角泛着眼泪。
薛慎之从书册中抬起头,看着商枝犯困,对她说道:“困了就睡一会。”
商枝摇了摇头,失落地说道:“这也未免太冷清了,我以为至少能接诊一两个病患呢。”一个上午过去,一个病患都没有。就算有病患上门,看着她年纪轻又是女郎中,摇了摇头走了。
她心里琢磨着,难道又要造势?
“医馆这么冷清,小妹医术遭到质疑了?哥给你捧场,你来给我号脉。”龚星辰提着礼包进来,搁在柜台上,往桌前一坐,伸出手腕。
“我正好要给你检查,看你有没有气胸。”商枝推开他的手,“去榻上躺着。”
龚星辰躺在竹榻上,商枝挽着袖子,在他胸膛上按几下。
这时,门口传来急切地叫喊声,“郎中,郎中,救命!快救命!”
商枝转身就看见一个中年富绅抱着一位女子进来,她额头上磕破一个洞,脸色苍白,陷入昏迷中。
富绅焦急的说道:“郎中,快!你快救救她!”
商枝凑近了,看清女子的容貌,顿时惊愕住。
姜姬!李明礼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