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翎目光晦暗的看向皇后,“父皇不是已经治她的罪了?”
这时,有宫婢进来回禀道:“娘娘,殿下,天牢里传来消息,柳氏用腰带系在牢门上吊死了。”
母女两互看一眼,俱在对方眼中看到答案。
兴宁侯!
比起文氏,兴宁侯才是最怕柳氏攀咬文氏不放,拿出有力的罪证,证明文氏要谋害皇室子弟,在审讯之前便要她性命。而这也正是父皇想要看到的结果,柳氏便死的这般轻易。
——
商枝得知柳氏吊死在牢房里,畏罪自尽的消息,第一个念头便是觉得此事有蹊跷。
她赶去秦家的时候,秦麟与秦铭打算去牢房里将柳氏接出来,柳父与柳夫人拦住他们。
柳父听到柳氏的死讯,特地来一趟秦家,与秦麟与秦铭道别。
柳父看着七尺高的秦麟与秦铭两兄弟,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苍老的说道:“柳氏已经不是秦家的人,与你们没有任何的瓜葛,等下我接她回柳家。她落到如今的下场咎由自取,你们切莫因为她而与秦家生出嫌隙。”
秦麟与秦铭点头,他们知道这次是母亲错得离谱,如果让她得逞,死的便是秦家满府的人。
秦景骁这时从天牢回来,确认柳氏是被人吊死,见到柳父与柳夫人,他抱拳对柳父行礼。
柳父愧对秦景骁,当年之事是他们柳家不对,自责道:“当年救你回府,我猜出你家世不凡,便与夫人动了将女儿送你做妾,给柳家做靠山的打算。哪里知道被柳玥听去,她做了糊涂的事情。你们一家记挂恩情,这才愿意将她娶进门,是她不知惜福,怨不得谁。”
柳家理亏,所以攀上秦家的门第,也不敢借着秦家的名头在外行事。
“逝者已逝,过去的事情,都不必再提了。”秦景骁对柳氏是仁至义尽。
柳父点了点头,这些年柳氏与他们断绝往来,一直是秦景骁过年过节派人给他们送礼。
这么好的女婿,这么好的儿子,是柳玥自己不珍惜。
柳父如何能够让她再拖累秦家?
尤其是秦麟与秦铭两兄弟。
“你们娘不是秦家人,与你们没有关系,不妨碍你们婚娶。”柳父就怕耽误外孙的婚事。
秦景骁道:“柳氏生养过他们一场,守孝一年是应该的。”
如今开始说亲,定亲,再迎娶过门,差不多得需要一年的时间。
柳父没有意见,该说的都说完了,他们便去天牢带走柳氏,立即回柳家。
商枝站在一边,将他们的对话听进耳中。
秦景骁看向商枝,朝门内一指,“外头冷,里面说话。”
商枝与秦景骁一同进府,一行人去往福寿居。
秦老夫人躺在床榻上,还未起身,听到柳氏的事情,想要坐起来,身上软绵无力,只好又侧躺回去,这样呼吸稍微顺畅一些。
商枝还未入内,便被沉香拉到一边。
商枝看着沉香发红的眼圈,心里‘咯噔’一下,记起昨日给秦老夫人号脉的情况。
果然,沉香从袖子里抽出一团揉皱的帕子,被鲜血染红。
“宴会散去,老夫人回到屋子里便呕一口血,这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沉香当时被吓坏了,扶着老夫人躺下,她准备派人去请商枝,被秦老夫人阻止,“她说您昨日给她请脉,身体如何您心中很清楚。”
商枝的确很清楚,秦老夫人积郁在胸,长期情绪起伏过大,被刺激得心脏病频发,经常心律失常而引起慢性心衰。目前的治疗技术,已经超出她的能力范围。
未免引起病人的心情,她没有将秦老夫人恶化的情况告诉她,打算等她过寿辰之后,再将配好的药给她服用。
哪里知道柳氏的事情,到底是刺激到她,让她吐血。
商枝掏出一瓶药递给沉香,“每日三次,一次一粒,之前的药暂时停了,让老夫人心情保持畅快,不能再受任何的刺激。”
沉香握紧药瓶,点了点头。
商枝入内,屋子里的气氛沉重,秦景骁将柳氏的情况全都说给秦老夫人听了,众人一时间沉默无言。
商枝看着秦老夫人的脸色,心情愈发的沉重,从她吐血量判断出是右心衰。若是左心衰不会呕血,而是咯血与咳血。
柳氏虽然已经不在府中,但是京城里乌烟瘴气,难免影响秦老夫人的心情。
商枝轻轻抚顺秦老夫人衣领的折痕,低声询问道:“再过不久,我要回儋州府。您不是要出去散心?我带你去我的家乡,让你看看我种的药田,开的医馆,作坊,还有建造的大房子。那边山清水秀,风景很怡人。您去了,一定会喜欢。”
秦老夫人已经感觉到什么,最近时常心跳很快,呼吸困难,身上使不上力气,可能是病情加重了。
她看着商枝脸上的笑容,不动声色的敛去心思,神色和蔼,“我早就想去看一看你生长的地方。”
商枝看着秦老夫人浑身乏力的模样,就连说几句话都喘息,商枝鼻子有些发酸,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秦老夫人渐渐衰败下去,而无能为力,只能用药物延长她的寿命。
秦老夫人看着商枝眼底的水雾,拿着帕子按着她的眼角,“孩子,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莫悲,莫哭。”
商枝看着满头银霜的秦老夫人想起自己的爷爷奶奶,她一身的医术,似乎从来都救治不了自己的至亲。爷爷是脑血栓,送去医院已经来不及救治。奶奶一个人住在家中,心梗而死,在家中几天才被邻居发现。
如今她在秦老夫人的身边,却因为没有相对应的医疗器械,不能挽救她的性命。
商枝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无能为力的感受,心中百般滋味齐涌,眼眶又酸又涨。
秦老夫人抬手将商枝搂进怀中,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好孩子,我活到这一把岁数,已经很知足了。能够在有生之年,看到这般出色的外孙女,我是没有什么遗憾,若要说缺憾,就是还未看见你们成亲。你已经尽力在救治我,是我不听你的劝,你不必难过自责。”
商枝吸着鼻子,调节一下情绪,她哑着嗓子说道:“只要您今后乖乖听话,一定能够见到我们成亲生子。”
秦老夫人笑得满脸皱痕,心情很愉悦,“到时候我给你带孩子。”
“好,表哥他们都是您给启蒙,到时候他们启蒙就交给您了。”商枝眼底沁出浅浅的笑意,她只希望秦老夫人能够多活几年。
秦老夫人闻言,笑得合不拢嘴。
秦景骁父子三人听到秦老夫人的笑声,面面相觑,看着商枝的眼神,带着惊奇。
秦老夫人得知柳氏的事情之后,郁郁寡欢,许久不曾这般发自内心的笑过,商枝倒是有这种本事。
商枝离开前,秦铭不耻下问道:“表妹,你是怎么哄祖母高兴的?”
商枝神神秘秘凑到他耳边,秦铭竖起耳朵,就听商枝压低声音道:“你娶妻生子,老夫人就高兴了。”
秦铭挠了挠后脑勺,“我现在也不能娶妻生子啊。”
商枝看着神色认真且迷惘的秦铭,莞尔道:“你多陪陪她,她就高兴了。”
这样也行?
秦铭看向秦麟。
秦麟看一眼蠢弟弟,没有吭声。
他对商枝道:“表妹,日后若是有空,请你多来秦家。”
“一定。”商枝应承下来。
——
从秦家回来之后,商枝便开始忙碌起来。
还有二十多天,商枝的药膳馆要开了,美肤品陆续调制的还不够。特别是稀缺药材!
商枝背着包袱出门,她在京城找到惠民堂药铺,与清河县是一家。
药童见到商枝,上前接待道:“姑娘,您是求医问药?”
“我找你们掌柜。”商枝看一眼药铺,格局与清河县的惠民堂并无多大的区别,只是要大上一点。“我有一笔买卖与他谈。”
药童上下打量商枝一眼,正想说掌柜不在,掌柜便从外回来。
商枝从他穿着打扮与其他药童的态度认出来人是药铺的掌柜。
“掌柜,请留步。”商枝走上前,站在掌柜面前,“我想要买一批药材,不知您可有时间详谈?”
“药材?”刘掌柜看向商枝,见她十五六岁的年纪,皱紧眉心道:“你要药材做什么?”
商枝为了省力,指着柜台里的伤寒药道:“这药是我提供给你们惠民堂,不知清河县的林掌柜,您可认识?这笔买卖最初是与他在做。”
刘掌柜面色一变,细细打量商枝一眼,拱手道:“商姑娘,林掌柜送信与我提过你,若是见到你有难处,便对你行个方便。你买药材,打算制药开医馆?”
“我在清河县开一家医馆,不打算在京城开。再过两日,我的美肤馆与药膳馆开张,还缺少一些装点门面的药膏。”商枝坦白,放松刘掌柜的戒备。
果然,刘掌柜见商枝不打算开医馆,他脸上堆着笑,“不知商姑娘需要哪些药材?各需要多少?”
商枝将一张单子递给刘掌柜,“药材与份量全在上面,不知刘掌柜有这么多存货吗?”
刘掌柜仔细看一眼,指着其中的干奈子,白芨,珍珠粉,甘松,“这几味药不够。你若急用,我便替你找个药农,问他收一些药材过来给你送去。”
商枝摇了摇头,婉拒道:“您这儿有多少,就先给我多少。下回等您这儿来货了,我再过来取。”
刘掌柜招来药童,给商枝称药。
“商姑娘,你在樟树村帮忙将药材找到销路,并且带领着自己的村庄一起种药发家的事情,我有耳闻。京城附近有一个村庄,村民也是靠种药为生,他们除了我没有其他的路子。你也知道京城居大不易,我一个人根本不能帮助他们。你若是需要药材,可以问从他们那里收购。”刘掌柜希望商枝能够出一份绵薄之力。
商枝听着刘掌柜的请求,不禁失笑,“刘掌柜,我买他们的药材,他们的药材有什么优势?质量上等,还是价钱比别家稍微优惠?商人逐利,我帮助别人,是建立在互利互惠的基础上。我在京城停留的时间不多,如果对方价钱合适,品质上等,我可以考虑,优先择选他们。”
樟树村坐地起价的事情,商枝不想再经历一次。
京城虽然居大不易,但是商机却比别的地方多,而且路子是人走出来的。如果价钱公允,品质上乘,药材不存在卖不出去,必然这是这两者间,其中一点出现问题。
刘掌柜听到商枝的话,笑容一滞,的确是价格上存在很大的差异,比起市场上要贵几文钱一钱药材。
“商姑娘,这些都好商量,明日我带他们来找你,让他们拿一些药材给你过目。如果觉得满意,可以帮他们一把,反正你也需要药材,不买他们的也要从别处买。”刘掌柜劝说商枝。
“行。”
如果价钱合适,药材品质不错,商枝可以考虑合作。这样能够省心省力!
刘掌柜见商枝答应,心里松一口气。
药童将药材称重好,足足有几麻袋药材,“商姑娘,您要清点一下吗?”
商枝检查一番药材,没有问题,让药童帮忙搬上牛车。
商枝赶牛车回松石巷,将药材搬回杂房,就看见一道黑色的人影冲进来。
“啊啊啊……”我被人追杀,不能再停留在京城。
哑医焦急地对商枝比划。
商枝吓一跳,见到是哑医,松一口气,看着他的比划,她只看懂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猜测哑医遇见危险。
“啊啊啊……”你让薛慎之找薛定云,要来当年包裹他的襁褓,上面有他的生辰八字,还有证明他身份的信息,去找嘉郡王。
哑医快速的比划一大段的话,他的身份暴露,京城是没有办法留下去,就怕会暴露薛慎之的身份,给他招来祸事。
“砰砰砰。”
门板被敲响。
哑医犹如惊弓之鸟,迅速的从后门蹿出去。
商枝拉开门,就看见隔壁的麻婶,她探头往屋子里看,“商姑娘,你没事吧?刚才我看见有人鬼鬼祟祟跑进你的屋子。”
商枝摇了摇头,“没有啊,麻婶,您看错了。”
麻婶不死心进院子,在屋子里转一圈,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没有就好,我们是邻居,你一个姑娘家,麻婶可得看顾着一点。”
“多谢麻婶。”商枝将麻婶送出去。
麻婶回到自家院子里,脸色发白,看着拿刀架在她儿子脖子上的黑衣人道:“没……隔壁没有人。”
黑衣人辨认麻婶的话,就看见后院里蹿进一个黑衣人,打一个手势,黑衣人将男孩抛在地上,两个人瞬间消失在后院里,去追踪哑医。
街道上,人来人往,贺平章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堆满长卷轴画纸,已经作出四五副画,晾晒在桌子边缘。
两个黑衣人看着瞬间不见踪影的哑医,互看一眼,分开找。
贺平章见两个黑衣人离开,敲一敲桌子,哑医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他感激的看向贺平章,从怀中将他给的几十个铜板放在桌子上,甚至多给二两银子,快速离开。
贺平章看着古怪的哑医,皱紧眉心,将铜板并哑医留下的钱袋子一起收进袖子里,两个黑衣人又转回来,掀开贺平章晾晒的画,查看桌子底下,不见有人,又迅速散开。
贺平章松一口气,哑医自己钻进他的桌子底下,如果之前黑衣人查找,只怕自己也要跟着遭殃!
他看着不远处与礼王在一起的永安,收拾好画轴,蘸墨重新作画。
永安回头看一眼在摆摊作画的贺平章,有些意外的挑眉。
礼王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询问道:“遇见熟人了?要去打招呼吗?”
永安面无表情道:“不认识。”
至今还不知道姓名。
礼王便不再多说,两个人一起等文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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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府。
净月面色凝重,脚步匆匆的来到国师的三清殿。
楼夙穿着白色深衣,盘腿坐在蒲团上,一笔一画抄写经文。
净月敲门进来,他将手里的信呈递在条案上,“主子,已经查到一些眉目。二十年前,宁雅县主与李玉珩一起失踪的,还有陪同他们的太医钟鸣。他们的遗体全都面目全非,钟家与嘉郡王等人全都辨认,并没有发觉异样。”
“属下找到当年幸存有关人查证核实,除了李玉珩之外,宁雅县主与钟鸣全都活着。宁雅县主怀有身孕,钟鸣被留下来照顾她的身体,担心他会泄密,挑断他的手筋,割掉舌头。宁雅县主产子后,将孩子交给钟鸣带走。如今钟鸣还活着,属下认为那个孩子也还活着。”
这些资料净月花去不少的时间去盘查,一个因为年代久远,一个是有人刻意埋藏真相,很多线索被抹平,费很大力气才翻出来一些事情。
楼夙握着笔的手紧了几分,指骨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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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各位亲亲们,笔芯,么么~(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