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下,两只爪子搭在脑袋上。
这下看不见它了!
薛慎之:“……”
他叹息一声,去收拾烂摊子。
商枝推开院门进来,旺财懒洋洋煽动的耳朵,立即竖起来,它扭头望去,见到是商枝,立即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颠颠的跑到商枝面前,跟在她身边打转,伸出舌头舔商枝的手指。
商枝手指点着它的头,“你又干坏事了?”不然她进门,旺财就扑上来,用口水给她洗脸,表达它的热情。
旺财‘汪汪’两声,趴在商枝的脚边,小眼神幽怨的看向在沙土里忙活的薛慎之。
商枝见它一副郁闷的表情,似乎帮忙干活,不但不给表功,还被泼冷水,蔫头蔫脑。
商枝好笑的蹂躏它的脑袋,旺财很不满的甩头,再薅它就要秃噜皮了!
“慎之,它干啥坏事了?”
“种好的地,全给刨了。”
薛慎之重新翻地,再播菜种。
商枝无语,像是这蠢狗会干的事情。最后再揉一把狗头,旺财很丧的趴在地上,放弃挣扎了。
它的狗生好艰难!
商枝没有帮忙种地,她的手种地,什么都能种活,反而会帮倒忙,最多就是用来作弊。薛慎之将农耕之术,试验成功之后推广,是要传授给百姓,他们按照方法耕种丰收!
薛慎之耕种完地,洗干净手,脱掉占着泥的外衫,挂在院子的竹竿上,换下一双干净的鞋,跟着商枝一起进屋。
商枝走进里屋,将窗子关上,“你将门关上。”
薛慎之合上门。
商枝坐在床边,闭上眼睛,就是宁雅躺在床上的画面。她双手双脚锁着铁链,浑身被一件长袍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纤瘦的双手,手腕以上丝毫不露。浑身死气沉沉,毫无一丝生气。只有在看见她的时候,眼底才露出一丝情绪,却也不过转瞬即逝。
究竟要有多大的心智,才能在暗无天日的暗室里囚禁二十年,还没有被折磨得精神失常,神智崩溃!
或许,支撑她下来的是薛慎之吧?
这一个被她送走,不知是死是活的孩子。
薛慎之注视着商枝,她的神情十分凝重,袖中的手不由得握紧。
“找到了。”商枝抬起头,目光沉重的看向薛慎之,“我找到娘了。”
薛慎之眸光一颤,目光紧锁着商枝,想要从她脸上细微的表情,辨认出这个消息是好是坏。
“她还活着。”只是这一种活着,对她来说是屈辱的,毫无尊严的,比死还要痛苦万分。
商枝不知道这个消息,是幸还是不幸。
对宁雅来说,活着对她来说是不幸。
而对亲人来说,她活着的消息,是一个惊喜。
多日来的猜测得到肯定,薛慎之紧绷的神经松懈,紧蹙的眉心舒展。
他询问道:“她……如何?”
一开口,才知道嗓音沙哑得厉害。
商枝能够感受到,刚才短短的一瞬间,他经受怎样的心路历程。
只是,被关着二十年,又能好到哪里去?
商枝摇头,心情沉重,“她就在乾清殿龙床下的暗室里,我们想要将她救出来,并不容易。我今天能够顺利见到她,是因为有刘公公帮忙。乾清殿里里里外外有二十几个宫婢和内侍,还有暗中守护的暗卫。要想将人救出来,除非有一个内应帮忙,不然一旦被发现,我们会遭受灭顶之灾。”
这一刻,深刻的体会到皇权至上的可怕。
元晋帝可以随便给他们定罪,将他们给斩杀。而他们想要推翻元晋帝,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宁雅就在乾清殿,想不惊动元晋帝救出来很难。
刘公公破例帮她一次,她不能再让他帮忙第二次。他将人支开,让她发现宁雅的存在,是希望他们将宁雅给救走。仅仅只是透露消息给他们,刘公公便是冒险了。就算想要他内应外合,刘公公未必肯答应。
刘勇?
薛慎之若有所思,猜测道:“或许他曾经受过母亲的恩惠。”
商枝点了点头,“接我进宫的时候,他说过一句话,当初元晋帝病重,是娘带着太医救回元晋帝一条命。他们的关系很要好,一定帮助过刘公公,他才会透露消息给我们。”
除此之外,想不到别的理由。
薛慎之眉眼深沉,神色沉冷。
商枝看着他的眼睛里一片浓郁的墨色,像极此刻窗外的夜色,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我们要不要请国师帮忙?”商枝突然想到楼夙,元晋帝十分信任他,如果找他帮忙的话,一定有把握将宁雅给救出来!
“国师是敌是友,如今还不清楚,我们贸然找他帮忙,反而揭底了。”薛慎之捏着眉心,需要详细计划,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将人给救出来。
薛慎之心里隐约有一个计划,薄唇轻启道:“一个月后,元晋帝寿宴,我们可以动手。”
商枝一怔,元晋帝寿宴,其他国家会来使臣庆贺,各方人马齐聚在京城,而这个是一年之中,京城里最混乱的时候,他们可以浑水摸鱼,借着这个机会将人给救出来。
“你需要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商枝在朝中、宫中没有人脉,帮不了薛慎之,只能靠他自己去解决。
薛慎之颔首,他目光清冷的看向商枝,很不赞同道:“你今天太冒险,如果被发现,我救你都来不及。”
商枝道:“我承认莽撞了,在事情没有探查清楚,就轻率的行动。但是当时的情况,容不得我去深思熟虑,那是唯一的一个机会。”唯一的变故就是暗室里的那个聋哑妇人。
就算现在再让她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去做。
薛慎之轻叹一声,“我连累你了。”
“我的事情,你帮我去做,那我也是在拖累你。”
“怎么会呢?”
“是啊,你怎么会连累我呢?”商枝反问。
薛慎之注视着商枝,昏黄的烛火,照在她浅浅含笑的面容上,十分平常的一句话,在此时此刻却无比动人。
薛慎之觉得心口漫上汹涌的血潮,无法抑制心底深处的悸动,他紧紧抱着商枝,嵌进怀抱中,声音低沉略带一丝暗哑,“商枝。”
商枝抬起头,望向背对烛光的薛慎之,他的轮廓深重明晰,漆黑的眸子里蕴藏着浓的化不开的情意。
“不要再冒险。”薛慎之在她耳边轻声道。
商枝点了点头,让他放下心来。
薛慎之似乎洞穿她心中所想,十分无奈,“多顾惜你自己,才是真的为我好。”
“我答应你,以后做任何事情,都先考虑自身的安全。确定没有危险,我再决定要不要去做。”商枝保证道。
薛慎之‘嗯’一声,“不准再食言。”
商枝连连点头。
薛慎之放开商枝,两个人说一会儿话,薛慎之去书房忙碌。
商枝伸一个懒腰,今天受到不少的惊吓,浑身疲累,拿着衣裳去洗漱,早早睡觉。
——
何氏从商枝头上偷到一根簪子回去,她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只要将簪子丢到马圈里,再让人大肆搜找,找到这根簪子,证明商枝来过马圈,就能让皇后相信是商枝下的手!
何氏将皇后身边的婢女给支开,将玉簪给贴身婢女。
“记住,放的地方,不用太明显,在马圈的范围内就行,证明商枝去过。”何氏也不想针对商枝,谁让商枝设计豫王,害得她遭殃?
皇后知道是商枝害惨豫王,直接去向商枝索命。
她这无辜之人的冤屈,也算洗刷了。
婢女连忙拿着簪子离开,转出回廊,就看见苏景年转动轮椅走过来。墨发不扎不束,垂落在两侧,宽大的红袍,显得他十分阴柔。
婢女脸色微微发白,忍不住往后退一步。
苏景年视线扫过婢女手里的簪子,苍白修长的手指从宽大袖摆中伸出来,摊开在婢女面前。
婢女看着苏景年放在面前的手,后背紧贴在墙壁上,握着簪子的手,紧紧泛白。
苏景年薄唇微微一勾,“想要我亲自动手?”
婢女心里一颤。
“我碰了你的手,你就要收进我房里……还是说你不将簪子给我,是在勾引我?”苏景年邪气地一笑,手指挑上婢女下颔的一瞬间,婢女将簪子放在苏景年的手里。
她带着哭腔道:“少……少爷,奴婢……求求您……放了奴婢!”
苏景年把玩着簪子,漫不经心的问道:“我娘吩咐你办什么事?”
婢女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
苏景年眉毛都不动一下,只是眼神愈发的深邃,垂眸将玉簪收进袖中,“回去告诉我娘,簪子我很喜欢,拿走了。”
“是……是……奴婢这就回去告诉夫人!”婢女牙关打颤,慌手慌脚的跑回去,告诉何氏,“夫人,簪……簪子给三少爷拿走了,他……他说很喜欢。”
何氏神色惊异,“他当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
何氏心中发慌,苏景年好端端怎么突然取走商枝的簪子?
他一向不问她要东西,事情着实很古怪。
何氏坐不住了,簪子被苏景年拿走,她要再想去商枝哪里拿一根头发丝,都不可能!
她匆匆去往松翠阁,苏景年坐在铜镜前,侍从将那根簪子插进发髻里。
何氏脸色一变,“景年,你先将簪子给娘,等娘将事情处理好,再将这簪子给你?”
“那时,这簪子就脏了。”苏景年摸着玉簪,手指抚顺垂在鬓边的两缕长发,“我喜欢干净的东西。”
“景年,这根簪子能救你和娘的命,你将它给我。”何氏苦口婆心劝说苏景年。
“我的东西,没有腻味之前,谁都取不走。”苏景年斜睨何氏一眼,双手搭在扶椅上,“你,也一样。”
何氏心中绝望,可是看着苏景年眼底的不耐烦,隐隐闪动着暴虐的戾气,不敢惹急了苏景年,一旦诱他病发,就会是一场灾难。
“好好好,你别急,你喜欢,娘不拿走,娘另外想办法!”何氏连忙软下语气安抚苏景年,连忙让人将苏景年伺候好,疾步离开松翠阁,吩咐婢女道:“去,准备马车!”
何氏知道这根玉簪是什么模样,她打算去玉轩找师傅造一根一模一样的。
婢女连忙准备马车,何氏坐上马车,直接去往玉轩。
马车颠簸一下,剧烈的摇晃,突然马车疾驰,何氏惊叫一声,连忙抓住婢女。婢女就坐在马车边上,马车骤然被逼停,何氏与婢女两个人摔出马车。
“啊!”何氏滚在自己的马匹下,嚎叫一声,脚踝被马蹄踩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