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时风阴谋虽多,终究有迹可寻,徐础之计,往往无可捉摸,他来东都,必有大事。”
“梁王乾纲独断,已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徐础、郭时风之辈,身在山脚,如何仰望山峰之高?”
马维摇摇头,表示没心情听奉承话,沉默良久,开口道:“多派些人看守湘东王与济北王,看来真有人觊觎他们。”
“是。”高圣泽应命,没有立刻退下,“徐础呢?”
“不用管他,我倒要看看,他能折腾出什么动静来。”
徐础没有“折腾”,老老实实地从驿馆搬进大将军府。
大将军的确完整,但是旧人都没了,东西也几乎被搬空,只剩几间屋子还能住人,一到夜里,屋外寒风呼啸,四周阒无人声,越发显得空旷。
昌言之将被褥搬来,铺在几张凳子上,宁愿与徐础住在同一间屋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明知不该问,还是忍不住问道:“这里……闹过鬼吗?”
“没有。”徐础躺在床上,同样睡不着,“不过兰夫人等人死后,就不好说了。”
昌言之心里一紧,兰夫人是被吴人所杀,而他正是吴人,虽然当时没参与此事,还是有些害怕,喃喃道:“兰夫人,我与你素不相识,我叫昌言之,来自江东,但是与孟僧伦孟将军不是一伙,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两位在地下互相寻仇,别牵连活人……”
徐础笑道:“你怕鬼?”
“公子不怕?”
“鬼若真那么可怕,天下当被鬼族占据,阎王称帝,判官做相,活人为奴为婢,如今群雄并起,我没见到鬼王出来争雄,所以即使有鬼,也是弱鬼、胆小鬼。”
“话不是这么说,鬼王不出,乃是因为天上神灵压制,并非实力不济。”
“同样,我没见到神灵出世争雄,所以我也不怕神。”
“神灵出世,自会改变形态,天下群雄,没准都是神仙转世,就连公子也是,但你们自己不知道。”
“哈哈,鬼神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咱们谁也说不服谁。”
“还是心存敬畏吧,世上若无鬼神,信之无害,若有呢,信与不信差别可就大啦。”
“嗯,你说得有道理。”
徐础居然被自己说动,昌言之既意外,又有些得意,心中惧意渐去,困意来袭,慢慢入睡。
徐础依然睡不着,他怀疑马维对待两王的态度,与昌言之看待鬼神一样,抱着“万一有用”的想法,死死握在手里,不肯放弃。
次日一早,两名士兵送来做好的食物,徐础吃过之后,在府里信步游逛,许多地方都是第一次进去,可是一旦无人,处处显得破旧、阴暗,很快他就意兴阑珊,转去尚存记忆的地方,结果发现自己连小时候住过的房间都认不出来。
大将军完好无损,但是一切都变了样,整座东都亦是如此。
府邸无人看守,徐础来到后巷,去自己真正的家。
小宅门户敞开,里面已经住人,左邻右舍都是如此,却没有一个是楼家旧人。
一名老妇挎篮出来,抬头看见门外的陌生人,不由得一愣,“你找谁?”
“我……你不是这里的原主。”
“哪来的原主?有也死光啦。我家一老一少两人当兵,梁王分给我家这间宅子,你想找原主,问梁王去。”老妇也不出去了,将院门关闭上闩。
徐础回到大府,见到郭时风正与昌言之闲聊。
“郭兄什么时候回城的?”徐础笑道。
“刚刚,见过梁王之后,立刻来见础弟。”一切都变,郭时风不变,依然和蔼可亲,依然不可信任。
昌言之出去准备茶水,郭时风道:“础弟来请两王前往荆州?”
“嗯,可梁王不愿放行。”
“听说荆州军正与并州军在襄阳对峙,双方交战数次,互有胜负。并州军名义上归属渔阳朝廷,荆州请两王过去,是要另立朝廷?”
“我不知道,但是荆州人邀请两王,至少是要与渔阳朝廷以及贺荣单于对抗。”
“础弟四处奔走,想必就是为了号召群雄共同对抗贺荣大军吧?”
“正是,郭兄明白我的心意。”
“既然如此,不用那么麻烦,宁王已经率兵进入荆州,很快就能给他们一个新朝廷。”
“我以为梁、宁两军是要进攻淮州。”
“哈哈,础弟没想到吗?梁王攻淮乃是疑兵,牵制盛家,好让宁王腾出手来,全力进攻荆州。如无意外,年前宁王已至江陵,明年春夏,就能与并州军、贺荣军遇上。”
“宁王要与贺荣人争雄?”徐础十分惊讶。
“宁王最早递降书,最早送图籍,人都以为宁王软弱,其实宁王从始至终没有投降之意。江东虽偏,早晚也要面对贺荣人,与其坐而待之,不如进而图之。础弟既存抗夷之心,何不去拜见宁王,助他一臂之力?”
徐础怦然心动,却又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