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哈,础弟别想太多,但是话倒没错,退位的确会害许多人,但也救了许多人,不管怎样,如果有选择的话,我宁愿胆战心惊留在宁王身边,也不愿踏踏实实追随……础弟这样的人。”
徐础笑着点头,不以为意,“还有别的好处吗?”
“这两条就够了,别的都在其次。”
“有好必有坏。”
“刚猛太过,说是能屈能伸,却只能假屈,不能真屈,一怒之下,无人可劝,我只盼宁王能够一鼓作气,只要他能站稳脚跟,天下无人是他的敌手。”
在郭时风嘴里,宁王的“坏处”也像是“好处”,徐础道:“我与郭兄看法相似。”
“相似就无趣了,础弟肯定还有别的看法。”
“宁王……我不喜欢宁王。”
“哈哈,础弟还真说到点子上了,喜欢宁王的人不多,真的不多,但是一想到宁王前途无量,又都不愿离开。”
“宁王不是唯一有资格争鼎的人。”
“还有谁?梁王吗?若论交情,十个宁王比不上一个梁王,若论英雄,却要反过来,十个梁王比不上一个宁王。留在梁王身边,我只需记住‘大梁帝胄’四字,就能衣食无忧,过得踏踏实实,至少是梁王的心腹之一。只要梁王不败,我永远不用担心自家安危,可是梁王能够不败吗?”
“梁王败在何处?”
“有名而无实,志大而才疏,他在东都收集到不少前梁遗物,出征冀州时带走不少吧?”
徐础点点头。
“梁王不带妻子,不带重臣,不带百姓,却带无用之物,此其所以必败也。”
徐础轻叹一声,“可惜梁王执迷不悟。”
“他是不可能醒悟的。础弟还看重谁?”
“单于。”
“单于……论不得,他若夺得天下,我不意外,他若一败涂地,甚至身死名灭,我亦不惊讶。无它,单于以贺荣人的招数压服中原群雄,力胜则安,力衰则溃,无可论说。”
“陈病才。”
郭时风想了一会,“此人确有些深不可测,见我而怒,但不是真怒,号称勤王、推崇湘东王,皆非出自真心——我对他了解太少,要听础弟的想法。”
“陈病才真心未露,就有如今之势,一旦张扬,威不可量,他有湘、广两州以为后盾,虽是散州,但是据我所闻,对他颇为忠诚,只论根基的话,唯有淮州盛家能与之相提并论。”
“盛家与蜀王皆无大志,陈病才如果真有野心,倒是不可小觑,但是兵多而不强,将广而不猛,冒险渡江,远离湘、广,他想成就大业,必须熬过襄阳之战。”
“陈病才与宁王势同水火。”
郭时风笑道:“宁王争夺天下,第一步先要稳固江南,与湘、广必生争执,只是没想到,双方在江南没遇上,却在襄阳碰面。或许不用等此战结束,陈病才就已不再是威胁。对他来说这是件好事,野心尚未显露,能留一个忠臣之名。”
“郭兄以为陈病才不是宁王对手?”
“除非我看错人了,否则的话,陈病才在宁王面前过不了三招。”
“我倒觉得陈病才能坚持一阵。”
“等咱们从益州回来,便见分晓。”
“还有一个人没说起。”
郭时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露出明显的醉意,“哪位?晋王?还是渔阳?”
徐础犹豫一下,“晋王。”
郭时风笑道:“础弟还记挂着渔阳,但是天成气数已尽,而且就‘尽’在础弟手中,断无起死回生之理,况且那只是一名女子。至于晋王,倒是可以说说。”
郭时风给自己倒满酒,“晋王曾有机会,当初他若能说服其父称王,内固并州,外连群雄,两三年之后再图进取,形势就不会是今天这样,可晋王太急,急于称王,急于攻占东都,急于弑父夺权,结果内外交困。晋王的机会过去啦,襄阳之战无论胜败,于他都没有好处。”
晋王已打算退回并州,徐础对谁都没说,这时也依然守口如瓶。
“说来说去,大势未定,或许还有新英雄崛起。”
“机会不多,连晋王尚且难再出头,何况其他人?础弟别再犹豫,早日追随宁王,至少还有从龙之功,等到大势已定,础弟落在人后,只能抢些残羹剩炙。”
“我胃口小,有些残羹剩炙也就够了。”徐础笑道。
郭时风醉眼朦胧,“础弟的野心才真是深不可测。”
两人一直聊天傍晚,船只靠岸停歇,才撤去酒菜,躺下休息。
徐础喝得少,觉也轻,夜里被一阵脚步声惊醒,没有睁眼,只是侧耳倾听。
郭时风走到舱外,向一人小声交待:“带上这封信,即刻回去见宁王,不可耽误,务必亲手……”
剩下的话听不太清,徐础微微一笑,这次谈论之后,郭时风已将陈病才视为大敌,大概就是为此写信提醒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