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将军有一项优势。”
“我一定要听听。”
“强如单于、宁王,必须对他们一心一意才叫可靠。”
“对弱者如我呢?”
“对宁王不是一心一意,便算可靠,请宋将军不必计较此人对你是否忠诚,只看他是否反对宁王、不忠于宁王。”
“这样的人可就多了。”
“所以这是宋将军的优势,亦是群雄当中诸多弱者的优势,善用者因之而强。”
宋取竹低头想了一会,“我去将郭时风请来。”
郭时风又被宋军拦下,心中十分不满,但是不敢当场发作,一边走一边道:“事情真的紧急,宁王要我今天就得回去复命……”
“一小会而已,总不耽误郭先生的行程。”宋取竹笑道,硬是推着郭时风进入帐篷,自己却没有跟随。
郭时风还要推却,抬头看见徐础,一下子愣住了,好一会才挤出笑容,“我这真是活见鬼了。”
“请坐。”徐础笑道。
郭时风坐到凳子上,与坐在铺上的徐础面面相对,突然又站起来,“础弟还活着,这是一件大好事,可我……”
“郭兄出不去。”
郭时风看一眼门口,又慢慢坐下,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宋取竹?不可能,础弟怎么会选择他?绝无可能。”
“为何?”
“明摆着,宋取竹有什么?手下的兵卒多是南人,一入湘、广必然四散逃亡,宁王正是因此派他南掠。至于聪明才智、胆气见识、出身地位,样样平庸,无非在襄阳有几分名望,可即使是在襄阳,他也算不得第一等的人物。”郭时风又看一眼门口,笑着摇摇头,“础弟是受到胁迫了?”
“暂时立足,为的是远离宁王。”
“如此说来还有几分道理。可础弟为何留我?你要知道,我乃宁王谋士,回去之后必须如实上报,不可有一事隐瞒。”
“宁王对郭兄一如既往?”
“当然,我又没做错什么。”
“宁王所在意者,不是‘没做错’,而是‘做对’,此次大胜,郭兄做对了什么?”
“础弟这是在对我行离间计吗?”郭时风笑道,“础弟实在太小瞧我了。”
“我只问两件事,然后就让郭兄离开,对郭兄我不用计,只想将事情说个明白。”
“你问,但我不保证如实回答。”郭时风已经有点不耐烦。
“宁王如何回复蜀王?”
“这倒不需要隐瞒,反正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宁王的决定是让出夷陵,襄阳不让,至于汉州,蜀王只能占据栈道外面的两郡,作为补偿,蜀王要供应十万大军一年的粮草。”
“宁王实际的决定呢?”
“呵呵,础弟这是强人所难。”与蜀王的谈判尚未结束,郭时风当然不能透露底线。
“好吧,我问第二件事:郭兄觉得自己能否讨好寇道孤?”
郭时风不悦,起身道:“我为什么要讨好寇道孤?我追随宁王已久,他才刚刚投至帐下。”
“嗯,我问完了。”
“告辞。”郭时风拱手道,大步往外走,见徐础不拦,又止步转身道:“莫名行此险招,础弟这是怎么了?”
“从郭兄认得我的那一天起,我不就是在行‘险招’吗?想来我天性如此。”
郭时风笑了几声,走出帐外,向宋取竹拱手道:“宋将军得此良助,前途无量。”
“没有郭先生这样的人,终究走不长远。”
两人相视而笑,谁也不信谁。
宋取竹将郭时风送出营外,马上赶来见徐础,问道:“没成?郭时风很快就会发现真相。”
“如果郭时风回来时求见宋将军与我,请宋将军立刻将他杀掉。”
“啊?”
“郭时风必是要行奸计,蒙混过关,去向宁王告状,只能杀他灭口。”
“他若是绕路而行?”
“多派斥候监视路口,绝不能放他过去,见之则杀。”
“那他没有活路了,何必让他去看一眼,不如就在这里动手。”
“如果我猜得没错,郭时风一旦发现真相,既不会过来求见,也不会绕路去见宁王,而是独骑逃亡,宋将军将他带回来,则此人可用。”
“他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跑?”
徐础露出一丝微笑,“郭时风的罪过,就在于‘没做错什么’。总之请宋将军多加注意。”
“好吧,也请徐先生准备动身,早早渡江我心里才能踏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宁王发起狠来,谁都料想不到。”
徐础起身,抱起铺上的披风,“可以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