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狐裘的麻锦常常拄着战剑立在已结出大块冰棱的栈桥边,在儿子麻承志、麻承恩的陪同下等待归还的福船。
他们手上戴着军服厂用野牛皮做的手套,脚下穿着同样是野牛皮做的皂靴,不过工艺不一样。
手套与靴面是硝化牛皮,很软,手套与靴子内还有一层兔毛,很是保暖,靴底则是金城皮园做的栲胶鞣皮,皮革中还有铁钉板夹层用来防滑,做工精良造价高昂。
麻锦等了整整八天,沿岸与海水相连的泥地都结冰了,依然没有船航来的消息,他觉得自己的知县可能死掉了。
结果亚城外传来驯鹿銮铃的声响,就见一队裹着极厚毛皮大袄的原住民或乘犬橇或乘鹿橇,簇拥着一个穿青袍绣鹭鸶补子的胖子淌雪一脚深一脚浅地朝知县衙门走去。
麻锦听他说:“大帅叫赵某来做这亚城知县,不让吴子道、邹尔瞻来做,麻帅可知是为何?”
那胖子拍拍罩着毛皮大袄鼓鼓囊囊像球一般的青色官袍:“因为五个知县我最胖,冻不死!”
步入官厅,早有旗军将壁炉烧起,几名旗军在赵用贤与其随从身上拍打,将衣袍上的冰棱拍碎,官袍这才被脱下,就听赵用贤向麻锦介绍道:“这是北方沿海部落的捕鲸人,他们的部落比你们当初登陆的地方还要再向北走五百里。”
赵用贤说这些话时生出冻疮的脸上带着骄傲,道:“他们以捕鲸鱼、猎白熊为生。今年我去了很远的地方,趁夏季探查沿岸汉文学堂的情况,亚念的年轻人已经可以用汉文说上几句话了。”
麻锦可以不理会赵用贤的自嘲,但此时此刻却一定要批评,道:“知县不该走这么远,即使一定要去,一要守时、二要通知,猎手到现在还等知县派遣今年的猎物。”
“唉,这在下是知道的,只是回来时船被冻在路上,我只能再回他们部落借了鹿和犬,还有这些护卫,这才回来。我的船和船夫还都在他们部落呢,留着教授汉文。”
赵用贤自顾自道:“论土地辽阔,五县不分伯仲,而我亚城却是五县所能掌控、分配土地最多者,亦是在籍百姓最多者,就算诸县添上八万移民,也不比亚城,麻帅可知这是为何?”
“因为传统,麻帅与他们交流,让他们学习我们的传统,这次我去北方做的也是这件事,在最北方有成百上千个捕鲸猎熊的部落,少则十数人多则上百人,每年海水解冻,他们会去猎鲸,为感激鲸鱼让他们存活,会为每一头鲸鱼做仪式,今年不同了。”
赵用贤说着被冻得僵硬的面上挤出笑容,双臂展开道:“我教他们祭拜天地、感激大明天子。”
麻锦皱起眉头,人家感激鲸鱼让他们存活,这是好事,你去教人家祭拜天地也就罢了,感激大明天子做什么?
只是这话他不能说。
就见赵用贤道:“自今年起,往后每年都会有船运五谷、肉食与蔬菜在夏季去往北方,换得龙涎香、海象牙、鱼皮与兽皮,将来还可以将衣服、棉被送去,他们能更好地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