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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家军确实像已经在河边扎营等了半年一样,炒花麾下先锋两个千夫长率甲骑八百、部众千四百余,连赶带骑四千余匹马临近老哈母林河畔,看了看明军的阵势,硬是没敢上前。
在他们的视野里,明军在河岸边驻扎的不是营盘,而是一座城池。
城池很矮,但战马跃不进去;一架架单边战车首尾相扣结成城墙,城墙看上去很薄,但人马撞不开、弓箭亦射不坏;城墙中间偏下的位置伸出两个黑洞洞的炮口,炮的口径不大,但中者人马必死。
城池上旌旗猎猎,戚家军有很多旗,队长以上每名军官身后的插着认旗,各队队长手上也都握着旗矛。
车与车相连的位置最为低矮,从那个地方能看见里面高举的长矛像山间的丛林,长矛、镗把、还有架在车上的狼筅闪烁着寒光;在那些冷兵器旁边,车上站着一个个持鸟铳的火器手,他们的鸟铳拄在身边。
整座城池安安静静,只有远方地平线上嘈杂压来的蒙古大军轰踏的铁蹄。
炒花在阵前转了一圈,隔着千余步远远地望了车阵两眼,并不责怪不敢进攻的千长,打马回到阵中,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深吸了几口气。
等部中几员猛将凑上来问他该怎么打这场仗时,炒花抬头看天望了半晌,愁眉苦脸地问道:“你们觉得这会还能劝住速把亥么?”
千长们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这明军的模样儿一看就不好惹啊!
几天前还在百里外呢,今天就已经在老哈母林河畔扎下营盘不说,连他娘外头的拒马壕沟都埋好挖好了。
这会儿跟人家打不是往火坑里跳呢?
亲信们面面相觑,一名身着明制将甲五大三粗的千长斟酌道:“劝不住了吧?”
炒花捻着下巴上的短胡子缓缓点头:“是有点晚了……你们都不想和他们打?”
车营让炒花感觉很是棘手,这玩意儿就像一块石头立在那,你能怎么办,用弓箭、马刀、火铳去敲?能不能逼近都是一回事。
用手上仅有的具装战马去撞,都未必能撞开。
就算真撞开个缺口,没看见后头那些长矛?
炒花没跟车营打过仗,但听兄弟提起过车营,这面墙无法突破,只能从下面的缝隙钻进去,然后被躲在车后的明军砍了脑袋。
部众亲信皆不做事,但这在炒花眼中就已经是认怂了,他拍着亲信的脸道:“那就是都不想打,不想打就说不想打,怕什么?我也不想打!”
“但我们不能退,退了回部落我们就去不了赛罕山,去赛罕山福余卫就没了,现在只能先别管速把亥,哈兔儿啊,你汉文好,带三十头牛去那个,他们阵前,去问问。”
虽然炒花并不觉得认怂丢人,但这还是很让人难为情,他说道:“问问明军是干嘛来的,他们要是问你,你就说你是福余卫指挥使炒花部下千户,奉命带四百匹战马去青山口给皇帝进贡,想让皇帝册封呀!”
哈兔儿就是那个穿着明军将甲的千长,当即瞪大眼睛道:“这不行啊,俺答汗封贡没有册封咱们,小人去了就死了……这是小事,可给他们牛马,这?”
“哎呀,明军都是糊涂蛋,他们才不知道福余卫指挥使是谁,识破不了放心吧!”炒花边说边挥手,最后几乎是推着哈兔儿出阵,边推边给左右打眼色让他们去寻牛,道:“记住咯,他们要是不让过,你也别强求,看看他们城墙后边有啥、问问他们要去哪,能保住泰宁就保,保不住也没关系,主要得保住咱的福余卫。”
“别说自己的情况,跟他们说西边打仗呢,让他们往那去,我跟他们一起。”
“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扛着城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