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煤卖了粮食收了,刘汝国便从税官家里扯了面床单,以烘干的煤土书上‘替天行道’四字,插上长矛立在村庄正中,招起兵来。
根本无人响应。
“领主老爷,我们只是农民哪,不是士兵,更不会打仗,就是跟您走了,又有什么用呢?”在村民中有威望的面包师感受到村民看向他的目光,硬着头皮对刘汝国道:“而且,总督有很多士兵,不是只有这几个人,他们会把我们整个村子都杀光。”
“农民,农民怎么啦,秦末陈胜不过一介短视小人、汉末张角区区游方道人、唐末黄巢是落第书生、元末韩山童乃净土佛徒,如果不是农民,能让他们留下姓名?”
“区区总督有甚么好怕,这世上就连王朝都会更替,唯有农民,你看看哪个朝代不是农民给它送葬?”
“英格兰人占你们的土地几百年,商贾豪绅、贵族衙役过去四个月收了你们五次税,现在还要来把粮食收走,你们这样活着都不怕,还怕死?”
“我就问你们饿不饿,问你们冷不冷,要是饿,就跟我去把他们抢你们的都抢回来,他敢发兵镇压,我刘汝国就带着你们跟他们打,甚么总督,谁赢谁来做总督!”
“这么大一个村子,难道连一个有胆子的人都没有吗?”
刘汝国扯着嗓子喊半天,说的他几个徒弟激动的面色铁青紧咬牙关,聚在村头水井边上的百姓内心毫无波澜——听不懂。
陈胜是谁?他们顶天了见多识广的知道陈沐,至于张角、黄巢、韩山童,那谁知道是谁啊。
而且环境也不一样,在刘汝国长大的地方,但凡遇上个天灾人祸官府吏员昏庸赈济不利,百姓为乞活便只能抢粮,很多时候其实都是地方秩序崩坏后的个人行为。
王朝强有力时,这种影响更多人生计的暴乱会被镇压;而到了王朝末期,一个地方混乱多个地方调兵,进一步增加财政军费开支,顾此失彼陷入恶性循环,更多地方混乱,最后便使王朝灭亡。
但欧洲不一样,多封众建的贵族统治把本就一盘散沙的百姓分的更细,锻剑的铁匠吃不饱饭要造反,种麦子的农民就眼巴巴看着,做面包的师傅也不觉得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领主老爷只要有十几个卫士就能把他们镇压。
在中原王朝哪怕不敢打官军,几个县一串联人就多了起来,可在这边,越过一条小溪就是另一个领主的地盘了,你反对这个领主,那个领主的领民又不反对他们的领主。
势单力孤,最常见的选择不是造反,而是跑到荒郊野地去抢劫一样穷苦的百姓。
所以朱晓恩身边跟着的明军将官都没考虑过在这边发动农民起义事儿,如韩金环等人,常用手段都是煽动贵族反叛。
一个贵族反了,他下边一串人自然都反了。
就是寥寥几个年轻人蠢蠢欲动,也被家人拽着不敢出声。
好在,万事开头难,刘汝国事先对这种情况有所准备。
他的徒弟贾九儿带人把税官宅院里的粮仓地窖开了,粮食、酒、皮货与猪羊统统被拉了出来。
刘汝国扬臂指着道:“谁敢跟我走,这些东西,就是他们家的。”